沈霁如实道:“确实有些不舒服,小腹有些痛,但又不是特别痛,就是一种很闷的感觉。”
吕念川下意识便往月事那方面想,随即她笑话自己,沈霁就算作女子打扮,也是男儿身,又怎会来月事呢?
然而之后的事情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沈霁来初潮了,她甚至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真相的吕念川震惊了,也懵了,有些怀疑人生。然而她早非什么没遭过事的天真少女,很快便想到了沈亿陆求子心切,及汴梁上层权贵中流传的高僧预言上面去。
沈霁的身世便被她猜了个七七八八。
知道真相的她十分兴奋,认为知晓了这个秘密,她就能将之作为一个把柄,好让沈霁为自己所用。
然而她对沈霁旁敲侧击,却发现沈霁压根就不清楚自己对外的身份是沈家贵子,沈霁从来都是以女子的身份与她交往的!
沈霁的赤子之心让产生威胁利用她的念头的吕念川自惭形秽。吕念川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打消这个念头。
而没有了“沈家小郎君”这重身份的阻隔后,吕念川与沈霁的关系更为亲近,许多时候沈霁有心事也不会瞒着她,比如李云杳被吴家退婚,理由之一是她跟李云杳曾经同床共枕,她无法理解事情怎么会扯到自己的头上来,便跟吕念川吐槽。
吕念川心中一动,问她:“你跟李家小娘子还有过什么亲密举动吗?”
“我跟她能有什么亲密举动?”沈霁努嘴,过了会儿,道,“倒是问她借过衣服……那会儿我跟她在玩捉迷藏,然后突然下起了雨,我淋湿了衣服,她便借了一件衣裳给我换上。”
“她在旁边看着你换?”
沈霁并不觉得有不妥:“对啊,我穿不习惯她的衣服,都是需要她帮我系腰带的,她自然看着。”
吕念川便明白了,——李云杳也是知晓沈霁的真实身份的。
至于这个秘密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透露出来,吕念川心想,或许这其中还有内情。
很快,她就明白了有什么内情。
*
“我虽不能左右天子,令其大赦天下,让你放归良籍,可我能让你的处境得以改善。我也不会胁迫你什么,只需你对她的身份守口如瓶,就这么简单。”
吕念川的耳际依旧回荡着当初阎舒跟她说的话。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她敛神,换了另一只手持扇轻摇。
沈霁瞥见她这个动作,再粗心也意识到了刚才吕念川一直在为自己扇风,于是她搬到吕念川身边坐着,又抢过她的团扇,使劲摇起来,以便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凉风,驱散热意。
吕念川也由着她抢扇,只目光温柔地看过去,道:“其实你想知道她需要什么,那么只需知道她嫁给别人的话能得到什么。”
沈霁表示洗耳恭听。
“以她的出身,虽说没有了曾经的权势与地位,可毕竟还是有些底蕴在的,要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并不难。汴梁适婚、门户也相当的郎君并不少,加上她有才女之名,又曾得扈知制诰指点,算扈知制诰半个学生,因此出身官宦之家的举子中也有不少想求娶她的。
“假若她嫁给了其中一位举子,那举子又侥幸进士及第,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届时她可以得到名利、地位与荣耀。
“说完了这方面,再来说私事上。她嫁给一个正常的男子,会为对方生儿育女,老了可以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综上所述,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打动她,你知晓了吗?”
沈霁听完,忍不住酸道:“什么举子会想娶她啊,这不眼瞎吗?”
吕念川将她耳鬓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似笑非笑地道:“霁儿是在骂自己吗?”
沈霁:“……”
她讪讪地道,“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又不是真的看上她,只是觉得与她合作,不会有那么多幺蛾子。”
吕念川微笑道:“你还是很信任她的。”
“我这不叫信任,而是有句古训,——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吕念川没听过这则“古训”,但也认同她所说的。
找到方向后,沈霁浑身轻松:“那我知道怎么跟她谈判了!”
她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准备回去,“吕姐姐,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改日我有空了再来自找你。”
吕念川神色不变,目光却随着她。见她起身放下团扇欲离去,吕念川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手,道:“天色确实不早了,霁儿今夜留在这儿如何?”
沈霁回首,对上那双水盈盈的双眸,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耳朵都不争气地染上了一层绯色。
脑海中天人交战。一道声音说:“我在想些什么?我是对吕姐姐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吗?!”
另一道声音却说:“只是留宿,又不是做什么羞羞的事情,有什么所谓?”
“不行,这么晚没有回去,让爹娘知道了,肯定少不得要盘问我,届时要如何解释?”
“你已经长大了,只要不是在外头惹是生非,爹娘这么疼你,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沈霁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正当她要做出留下来的决定时,一直等着她回应的吕念川却松开了她的手,道:“我说笑的,霁儿快些回去吧,再不回去,只怕家里为了找你要乱成一锅粥了。”
沈霁知道她的担忧是多余的,但她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是先回去吧!
沈霁走后,吕念川的婢女不解地进来问她:“小姐没有留沈小郎君过夜吗?”
吕念川轻轻摇了摇头,对婢女道:“帮我告假,说我身体不适,接下来几日不招待任何贵客。”
婢女不解其意,但也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