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褐相间的包装,图案看着精巧可爱,跟超市里的常见啤酒很不同。
“你也要喝吗?”孟步青提醒说,“这是我在网上买的进口啤酒,精酿的,度数跟葡萄酒差不多,你注意点哦。”
“好,没关系的。”
季婉应得不太在意。
孟步青抿唇,暗笑她的没防备。
之所以压在冰箱里最后喝,就是因为这酒特别容易醉人。啤酒容量大,又充斥着容易下咽的气,通常一罐喝完,人醉得比喝伏特加还要厉害。
她摸着良心又提醒了次:“要不然我们还是两个人喝一罐酒吧?怕你醉得太厉害,明天起不来。”
“好。”季婉若有所思,“其实你酒量不好吗?”
孟步青哪儿听得了这话。
默不作声地拿过她手里的两罐啤酒,放到桌上的瞬间,两手啪嗒一声全拉开了:“来喝。”
季婉笑她:“不能喝别逞强,去倒点在杯子里,乖。”
“昨天下围棋的时候,你还正正经经地教我说不能轻敌,今天就把我看扁,”孟步青顿时炸毛,“好啊,该轮到我给你上一课了。”
季婉轻笑:“谁是敌,你吗?”
孟步青一扬下巴:“比吗?看看到底谁更能喝。我可是三岁大就被爷爷抱着拿筷子沾酒喂的人。”
季婉立刻不赞同地拧眉:“年纪太小喝酒容易喝成白痴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快点吃饭吧。”季婉坐下来,拿起筷子,轻描淡写地扯开话题,“哇,做了好多菜,你真的好厉害。”
一句话把孟步青定住。
她得意地弯唇,露出笑容,点点头:“那肯定厉害。”
餐桌靠墙处摆着个木质玻璃门的小杯柜。孟步青拉开抽屉,取出两根吸管。她从小有个习惯,无论喝什么东西都喜欢用吸管。
在自己的啤酒里插了根,顺便也帮季婉插上一根透明色的吸管。
“慢慢喝,你明天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吧?”
“谢谢,”季婉拿过自己的啤酒,反着灯光的镜片遮挡眼底,却可以清晰看见唇角弧度,“不过不用担心我,不能喝,我就不喝了。”
“所以你明天要不要去上班?”
孟步青憋着一肚子坏水。竖着耳朵,就想听她说句明天没事。
准备放开了把她灌醉,看看她失态的模样。
隔着镜片,与她目光对视上。
季婉似乎知道她心中在打什么注意。
她一边吃饭,尝了好几口菜,夸两句火候正好再赞两句味道正宗。等孟步青按耐不住再问,这才慢吞吞地说:“明天没什么事。”
“真的吗?”孟步青按捺住想使坏的激动,平淡地说,“我以为你工作日得去上班呢。”
“不用,明天还能休息一天。后天开始会忙。”
孟步青忽然想起来,她之前跟自己说过工作是销售。销售?这个职务给人的印象就是必须很会喝酒。
像一盆水陡然把她泼冷静。
难怪季婉那么面不改色,啤酒度数再高,跟他们饭局上的拼白酒相比还是太小儿科了。
孟步青酒量确实不错,但也没有自己吹得那么神。
她有点心虚,旋即注意到她真拿啤酒当可乐的架势,忍不住又说:“那你还喝酒,到时候工作了不还得喝,你不是身体不好吗?”
季婉听出她话里细微的担忧之意,微微一愣。
不由抬头,目光顿在她脸上似是辨认。
半晌,垂眼笑了:“这两年还好,在外面没什么需要我喝酒的时候了。”
她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了,身上是漾着微光的丝质深蓝色衬衫,两根不长不短的飘带没扎,随意地垂搭着,露出些微领口莹白的肌肤。
纯银的简洁锁骨链泛着细微的光。
看着成熟又干练。
孟步青察觉到这话里的信息量很大,疑惑地问:“所以你到底什么职位,在哪里上班呀?”
“你很好奇吗?”
季婉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镜片后,闪烁着探究揶揄的光。
孟步青眉心一跳,忘记筷子准备夹什么,只好随便地夹了几根青菜放到碗里。讷讷地说:“你今天职业女性的气场好强。”
“什么意思?”
“可能因为戴着眼镜,你戴眼镜的时候……”孟步青含糊掉后半句。
实在不像好人。
像个狐狸精变成的斯文败类,相当聪明的那种。
季婉竟歪了歪脸:“你不喜欢我戴眼镜吗?”
“我……”孟步青被问住了,只能语焉不详蒙混过去,“吃饭还戴着眼镜好像不太方便吧?”
“是有点。”
季婉摘掉眼镜,抽了张纸巾随意地裹了下放到旁边。
孟步青忽然大口大口扒饭。
“多垫垫再喝,不容易醉,”季婉面不改色地端着酒,“确实比别的啤酒度数高,你悠着点。”
“……”
孟步青饭还没咽下去,堵在嘴里来不及反驳。
季婉又问:“跟你的数学老师,现在还有什么联系吗?”
话题转得太快。
孟步青沉默三秒,才反应过来:“有啊,她之前生宝宝,我还给她寄婴儿服呢。但也没太联系,逢年过节问候问候。”
“寄吗?”
“嗯,我毕业之后,她带完另外一个班就辞职了,说适应不来大城市的快节奏高压力人情味淡。回她的家乡教书了。”
季婉若有所思地扯开话题。
又喝了会儿酒,才问:“当初选这个专业,是因为你的数学老师吗?”
她这借酒套话的本事深入骨髓,语气轻柔又随和,对话节奏也掌握得游刃有余。孟步青本就没防备,当下一五一十地问什么答什么。
孟步青碰了碰易拉罐,视线盯着吸管的聚焦有点晃,想半天才说:“不算吧,我学数学,学起来确实要比其他科目省力。”
如果在两三年前问她这个问题。
孟步青肯定会说:当然是因为我还挺有数学天赋的。
当时年少,现在说不出这种话了。
哪怕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