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1 / 1)不见闲人唯见君首页

皇后复又离了椅背,端正坐着,柔声道:“快快有请。”    哲妃放下振荡酒坛的活计,没有坐下来,只候着贵妃进来时行礼。    高贵妃接过众人的礼,不待清砚指引,就自发坐在皇后另一侧,闭目闻了一下香气,故意嗔道:“皇后娘娘想来是算好了时日,知道臣妾今日杂务繁多,才启封荼蘼酒的。臣妾为了这荼蘼花宴,只得放下午间歇息,经方才路上日头一晃,如今都要看不清眼前的是茉莉还是月季了。”    皇后听罢两边嘴角向上扬了一些,一双剪水瞳被压得水雾重重,眼下卧蚕弯弯:“没想到贵妃比哲妃还能贫啊,今日的酒席可要改成清谈,好让我见识你们的满腹诗华。”    宫中寂寥,无人不喜午后片刻的惠风和畅,面上皆浮出笑容。    贵妃也不例外,她仿佛还是潜邸时跟着皇后的使女:“皇后娘娘明知臣妾只能馋酒不能喝,偏偏开了酒席,还对臣妾的不满视而不见。”    哲妃潜邸时比贵妃位份高,素来不喜她的心思活络,常与之呛声。没想到皇上登基之后,贵妃的位份被抬得如此之高,之后又遇到那么多事,时移世易,让她面对贵妃时,感情尤为复杂。    她张了张嘴巴,以喝茶压下想要说的话。    皇后与贵妃都留意到了哲妃的小动作,她伸手拍了拍哲妃的手背,以示安抚,脸上笑意不减:“怎么给贵妃行了个礼,连本宫的第一口酒都忘了倒了。本宫还记得,往日你们二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谈。”    哲妃从善如流地起身,准备给皇后倒酒,皇后及时伸手压住她的手,“噗嗤”一声笑出来:“本宫如何舍得让你倒酒,不过是想看看能不能逗着你,不想本宫还能有骗到他人的一日,当浮一大白。”    哲妃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嘟囔着说:“皇后娘娘居然还有此着!”    众人被她的神情逗乐,笑作一团。    一旁伺候的清砚,引着宫侍们给众人斟满面前的酒碗,又给贵妃满上一碗酸梅汤,才回到皇后身旁。以前主子未嫁前,难得在宴中舒心,之后更是没有真正惬意的神色。今日之宴虽过于仓促反常,但主子难得愉悦,她更要尽心服侍妥当。    贵妃偏头向清砚微微一笑,才又注视皇后。    “前些日子俗事太多,错过了能办飞英会的时候,今日才想起来这荼蘼酒还未启封,便想借着新酒与你们一聚。”皇后说完,抬腕将碗中清液一饮而尽,徒留点点干花。    众人会意,同样一饮而尽。    “你们无需拘谨,若是想要合奏,说一声就是。”皇后舒了舒眉心,看着桌上的吃食。    这次荼靡花宴,长春宫并未呈出太多糕点,大部分是由参与宴会的嫔妃们带来,以示投木报琼之意。    见皇后在意,贵妃率先贫道:“臣妾以为花宴只能带以花做的点心,钟粹宫不擅长,所以这次没带糕点。”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还以为贵妃与皇后话中有话,不由得紧张起来。    皇后喝了半碗酒,才答:“你做的下酒菜不错,尤其是这道椒盐鸭舌头,香而不腻。”    众人顺着皇后目光看去,果然看到那小碟细如烟丝的小菜,待到皇后吃完食碟中的分量,也随大流让旁边的宫女布了一些。    各人便开始介绍自己带的点心,多数是宫中常有之物,但大家都说得引经据典,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嫔妾不善庖厨,唯有此糕点尚能入口,自然不及长春宫的巧手们,望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见谅。”轮到一位脸生的嫔妃,她指着一道绿豆糕,怯生生地说。她看上去不满十六,阳光下发髻上的碎发清晰可见。    皇后看了一眼迎风处的茉莉,风姿摇曳,莫名与此嫔妃匹配,便笑着对她说:“若是喜欢长春宫的糕点,以后可以多来。”    贵妃却忽然开口:“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么?皇后娘娘从未对臣妾说过可以多来长春宫,唉,臣妾也很想念清砚的杏花酥。”    皇后闻言看向她,哂笑道:“你是想把清砚要去罢?花花肠子。”    她不着痕迹地回了贵妃一个眼神。    贵妃摇摇头,诚恳地看着她说:“请皇后娘娘相信臣妾,臣妾只想辞去宫中事务,可不是想要夺你所喜的清砚,青天可鉴啊。”    说完她自然地走到琴前,顺手弹了起来。    这是端阳节上那把名琴,贵妃同样对其爱不释手。    皇后今日才想起这把琴,贵妃如今的琴技不俗,她乐于听贵妃的曲子。    一曲潇湘水云毕,皇后毫不掩饰赞许之意:“贵妃的琴声果真涤荡愁思,让人心旷神怡。”    忽听一簇银铛响,众人目光寻获大阿哥,发现他正对着贵妃弹琴的方向咯咯大笑,玉藕般的双手浑圆绵软,可爱至极。    哲妃适时对皇后笑着说:“永璜是喜欢这琴音。”    皇后想到永璜之前对自己的表现,心头一软,对贵妃说:“永璜指不定喜欢你,贵妃你要不要抱抱他。”    贵妃却在原处,但笑不语,她拨弦数遍,弹了一首全新的小调,舒缓绵长。原本咯咯大笑的永璜渐渐安静下来,嫔妃们的动作都不禁轻柔起来。    皇帝伸手拦住正欲通禀的宫人,凝神听完了一曲,方才从外边进去,一眼瞥见席中正闭目养神的皇后。    他放轻脚步,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噤声。    他看了一眼在乳母怀中安睡的永璜,额间几缕细发微微潮湿,黏在一处,不禁伸手替他捋了一下。梦中的永璜轻轻蹭了几下他的手,咂了几下嘴巴。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头一次主动接触这位可怜的皇长子。当年他因亡妻之故,多次迁怒于永璜,致其郁郁而终。待后来日子久了,他回想起此事,直觉愧疚。    稚子无辜,他是他头一位皇子,以后还是要多照拂一些。    哲妃一直以为皇上不喜永璜,当下因此释然,不禁眼角湿润。正想让春绮将帕子递来,抬头便见贵妃已坐回桌前,微笑着将一方干净的丝帕递给她。    她和贵妃隔了皇后,距离不远不近,清晰可见贵妃的细腕因久抬而微微颤抖,便宽心一笑,轻声答道:“谢过贵妃娘娘。”    “贵妃怎么不继续弹了?本宫一直想念你的柳絮纷飞,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停了。”皇后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