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师看他情绪低落了一下午,于是敲开房门,打算跟儿子谈谈心。
“最近是不是压力大?”梁老师问,“你这个努力法,让我跟你爸都刮目相看了。”
贺晏臻根本不想动,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梁老师呵呵一笑:“那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十几年不开窍,变着法儿的跟我斗智斗勇,玩那些危险的运动,这会儿突然开窍要听话了?”
贺晏臻兴趣广泛,运动细胞发达,尤其喜欢赛车、攀岩、长板速降和滑雪这些刺激性的运动项目。他曾经把他爸给的奖金都攒了起来,偷摸买了辆机车,翘了晚自习跟一帮朋友出去玩。
梁老师那天半夜出门,路上遇到交警抓人,前一秒还在慨叹现在的年轻人真野,不知道这是肉包铁吗?下一秒,她便在那群人里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贺晏臻穿着机车服,长腿撑地,又酷又野,惹得路人频频注目。他身后还坐着一个抱着头盔的男孩,正是米院长的宝贝儿子米辂。
梁老师那天大为光火。米辂当时还替贺晏臻求情,说自己央求的贺晏臻,结果也被她狠狠训斥了一顿。最后梁老师又将事情告诉了米家,神情态度都极为不善。
米院长既怕儿子玩这个出事,又怕因此跟贺家交恶,于是不久后将儿子送出了国。
贺晏臻的宝贝机车也遭到了贱卖,梁老师后来也觉得自己处事过于霸道了,但她控制不住,在关于贺晏臻的问题上,她就像一个保护欲过度的老母鸡。
然而贺晏臻是不会让她省心的,车子没了,他转头就开始玩滑雪。北城雪季短,贺晏臻便趁着节假日的时候往国外飞。
后来进入高三,梁老师怕他受伤耽误学习,这才让他老实一年。但贺晏臻嘴上答应着,还是忍不住偷摸出去,一个月之中至少去两三次。
直到最近,贺晏臻才完全收了心,将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
她对此感到欣慰,同时又忍不住担心贺晏臻压力太大。
“妈跟你说真的,你要是觉得补课太累的话,补习的事情可以停一停。高考虽然很重要,但身心健康更重要。”梁老师的语气重点落在“心”上。
贺晏臻却嫌烦,无语地皱了皱眉:“我心理挺健康的。你莫名其妙地说这个干嘛?”
梁老师说:“这不是看你不对劲吗?你今天烦什么呢?”
当然是烦何意。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何意后,贺晏臻就开始考虑更为实际的。
——要不要当个第三者?
当然比起“要不要做”,他更烦恼的问题是“怎么做”。他对何意的男朋友一点儿都不了解,也不知道何意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贺晏臻甚至下午把梁老师的化妆镜翻出来,自己揽镜自顾半天——这样的绝世大帅逼在跟前,何意的眼神是多差,竟然能看上别人?
“就当我青春期吧……”贺晏臻闷闷不乐,隔了会儿又补充,“何意讲课挺好的,你别把补课停了。我还想考个好大学呢。”
“你爸正想跟你商量这个,”梁老师却问,“你想不想出国?”
贺晏臻:“……啊?”
梁老师:“你爸明年开始会在海外待一段时间,如果你愿意出去的话,就抓紧办手续,春节的时候跟他一块去选个住的地方……其实现在开始忙已经有点晚了。”
“怎么这么突然?”贺晏臻只觉得惊讶。
“我们商量了有一段时间了。以前没提是因为你爸不确定会不会去海外,让你住姑姑家的话,你肯定会不自在。单独放你出去我们又不放心,你也知道你表弟说过的留学生圈,好孩子固然很多,但爱玩的也不少……你这性子很容易被带坏。”
梁老师说得很委婉,想了想又叹气,“再说你姥爷一直不同意孩子出国。”
贺晏臻问:“那我姥爷现在同意了?”
梁老师:“他还不知道这个决定呢。现在先问你想不想。”
“我不想。”
“……真的?”
“嗯。”贺晏臻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梁老师的问话,心想我要考个好大学呢。
他又看了眼一旁的小闹钟,十点了。
那边约会结束了吧?
贺晏臻决定还是打个电话,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说有道题不会……比起自己在这边胡乱猜测,还不如直接来一刀吧。
梁老师没别的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你也早点休息,要是不知道怎么选,就想想自己的将来,想要从事什么职业?这样我可以根据你喜欢的专业,为你提供一些建议……别睡太晚啊!”
贺晏臻敷衍地“嗯”了一声。等梁老师走后,他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深吸一口气,拨出了那个电话。
一种说不出的焦虑蔓延过来。
贺晏臻有些烦躁,干脆关了灯,在一片黑暗里靠住墙壁,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等电话接通。
等待的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但又好像没过几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何意的的声音很低,有轻微的沙砾感。
“嗯……你睡了?”贺晏臻心里一跳,低声问。
何意过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唔”了一声,口齿间漏出无意识的喘息:“是你啊,我睡了……今晚喝了点酒……”
“你在哪儿?”贺晏臻大吃一惊。
何意:“嗯……宿舍……”
贺晏臻顿了顿:“你们俩人?”
“不啊……仨……”何意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贺晏臻问一句他答一句,却不知道反问贺晏臻打电话干什么。
贺晏臻松了口气,随后身体又紧绷起来。
电话那边一声声的喘|息像是扑在他的耳边,只是隔着电话听,贺晏臻的耳朵已经开始发烫了。
表白的念头突然跳了出来。
不能忍,忍不下去了!
贺晏臻本来就不是个能忍耐的性格,更何况此时的何意太好哄,又有点诱人。
“学长……”贺晏臻嗓音微哑。
何意:“……嗯?”
“问你个问题,”贺晏臻深吸一口气,十分认真又小心地低声问:“我可以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