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吉又吩咐道:“取镰钩来,把这九块肉钩上来。”身后很快便又多出三人,各抄着一把镰钩。阿友这时才知晓,原来把他们九人绑缚住,并非是怕他们溜走,也不是怕他九人合力反抗;以血花帮十来个手执利器的人,加上丁吉的身手,他们这九人实在是插翅难逃。用绳索绑缚住,只不过是便于钩起来,让红猿吸血罢了。
九人谁也不愿离开这浴池,但心知自己浑身软绵绵的,这镰钩一到,怎有不被勾起的道理?登时绝望无比。
忽然一个人影闪过,洞中人除了丁吉,都是心中一凛。待阿友再睁开双眼时,已见洞中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个老人,而那三个抄着镰钩的人在转瞬之间已经被他依次点住了穴道。那老人手持一杆霸王枪,与丁吉一般形容枯瘦,长相也与丁吉相仿。只是,与丁吉不同,他眼中透出的却是一股悲悯的意味。
丁吉似笑非笑,徐徐说道:“大哥,上一次相见可是在几个月前了,你可别来无恙?”那老人并不回话,只是轻声叹息。“万料不到,我为了寻你辗转了十数个州县,最后还是在泸州相遇。”
血花帮的人中,有人说道:“丁平老头,你既与丁渠帅是兄弟,又何必来趟这浑水?你若束手不理,我等也不会与你为难,兴许还可山珍海味地招呼你一顿。”话犹未尽,胸口已被枪柄一推,掉入了迷香池中。原来这丁平武艺高强,却又菩萨心肠;见有人出言不逊,并不以枪相刺,只是倒提霸王枪,用枪柄轻轻一推,便将此人推下池中。
丁吉登时勃然大怒。他喝道:“大哥,今日你是否非要坏我好事?”“嘿嘿,劫人钱财,***女,杀人喂猿,你做的是什么好事来?”丁吉怒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你我兄弟,只好并个死活了。”从袖中掏出一根枯木做成的短杖,倏的一下,向丁平面门攻去。
丁平的这杆霸王枪足有七尺长,远处刺人自然顺当,可要近身相斗,格挡门户,却如何使得?急向左侧闪避。但他闪避之时早已算好身位,待丁吉第二杖击来时,把枪往上一挑,正好挡住,与短杖相持。不消片刻,丁吉顿感气力不如,但此时势如骑虎,倘若抽身,岂非落了下风?便向那十余个喽啰叫道:“还不过来,趁他无力抽身,用刀砍他!”
那十余个喽啰遵命而行,但又有三分惧怕,悄然逼近。丁平见形势危急,更不打话,使尽了浑身之力,把丁吉推倒在地,又低下身来一阵横扫,把在前的几个人都绊倒了。在后的人看见了,哪个还敢上前?连滚带爬,扶起丁吉想要逃走。
丁平一声怒喝,道:“原本我已戒杀生;但今日之事,断然不能妇人之仁。再留你等,终究是残害世人。不如老夫今日大开杀戒,送你们转世投胎去罢!”舞起霸王枪,一枪一个,把那群喽啰都刺死了。看看丁吉,实在是于心不忍,下不去手。丁平缓缓说道:“今日就饶你一条狗命,望你真心悔过,那时还有些许兄弟情可讲。”丁吉只得应允,离洞而去。那红猿却早已不知去向。
众人被丁平救了,再歇息半日,终于神志清醒起来。连忙跪拜,叩谢恩人大德。于是毁了这迷香池,各自穿上衣物,去得一个大酒楼,吃了顿美味佳肴。席间,阿友问道:“看老英雄这般身手,想来也是江湖中人。不知在江湖上,是什么帮派、名号?”丁平呵呵一笑,说道:“老夫并无什么帮派,只是当年曾向一位高人学艺。这高人由始至终,也并未透露他是何人,自教成我后,便飘然离去了。老夫以霸王枪成名,因此相识的,都称我作‘霸王一枪,万古流芳’。想来也是虚名罢了,你等也知老夫方才那一战,险象环生。”众人中又有人叹道:“老英雄这等仁慈,却有个如此歹毒的兄弟,可谓造化弄人。”丁平也是一声长叹,道:“我以往也曾多次教他向善,不可误入歧途。他年少时倒也颇听我的话,只是好勇斗狠,并没做出多坏的事情来。可谁知后来,唉……”众人见他不再往下说,心知又是一段伤心事,虽然颇感兴趣,也不再追问。
末了,丁平对着众人长长一揖,说道:“诸位,我尚有要事,而今便要起行。诸位务须小心在意,我那不肖兄弟,不过是血花帮一个渠帅,我今日不过杀了他十来人,今后仍会有血花帮的人来横行作恶。现今官府已是个泥做的菩萨,信官府,也没什么指望了。总而言之,多加防备,家家户户相互照应,料想那血花帮也不能轻易得逞。告辞!”众人见他说道尚有要事,不敢相留。送别了丁平,再聊得一时半刻,一看已是皓月当空,便权在此处歇息了,第二日才各自归去。阿友却心急火燎,心想:“二少爷这一番,不知走出多远,他又少有出外的经历,不知会遇上什么险厄。”带上火把,往回寻程在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