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初早被相思染,一见知卿即断魂。
没有落款,却有一只仓庚鸟雕在上头,雕工确实不错,小鸟羽翅扑腾,栩栩如生。
当时明钗满心满意撮合她和萧子初,见状,便打趣一般地笑道:“萧郎君几时也会文绉绉地写这种酸诗啦?”
崔莺眠信以为真,道这真是萧子初的手笔,面颊一红,对明钗严声道:“不可胡言。这诗有什么不好?”并将风筝收藏了很久。
但后来和萧子初通过气,旁敲侧击之后,崔莺眠才得知,那劳什子鬼酸诗根本就不是萧子初写的!自然了,风筝跟他毫无关系!
崔莺眠会意过来之后,即刻恼羞成怒,心道:什么东西,不知我与子初哥哥已经到了要约定终身的地步,写这种东西给我,分明是登徒浪子!
再看那诗,就愈发觉得酸臭恶心,对明钗大声道:“我瞧着也是平平无奇,赶紧拿去扔了!”
明钗当时自然领命,暗道好心办坏事,讪讪地抱着那纸鸢就走了。
其实崔莺眠也不知她是怎么处理的。因为那只登徒子送来的风筝实在让她看了便心头犯恶。
现在想想,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它最后挂在了树梢上,然后便也无人去惊动它,任由它在树上挂了整整一年,到崔府查封以后,被风伴随着残枝落叶一起卷到了地上。现在,被她这么雪上加霜地踩上了一脚,骨架已经彻底散了,唯独破烂的油纸还糊在上头,被拆得不成样子。
崔莺眠虽然不能看清那上面的字,但回忆脑中的种种画面,以及在倚梧殿偶然见过的字迹,竟然惊人地重叠在了一处。
这个发现简直令她震惊。
她曾试探过贺兰桀,究竟看中了她哪点,为何要抢她回东宫。
对方含糊其辞,不肯直面回答。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姓贺的就已经对她暗生觊觎之心了。
好长的一根线。
她突然开始怀疑,崔家这一连串的受贿、舞弊、流放的案子,是不是真的那么巧合。
这个念头一起,崔莺眠的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自从崔府倒台以后,她还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倘若父亲有冤情……她必须要去乌苏找到父亲,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从小孺慕信仰的父亲,会是那样不堪的一个人。
这么想着,崔莺眠抱着纸鸢,已经停在了来时那带墙脚下。
沉思之际,耳畔蓦地传来了一道风声,一道身影从面前掠过,她吓得后退一步,只见一名男子从墙头跃下,伸手道:“娘子勿慌。”
崔莺眠认出这是当日举子擅闯倚梧殿时,出来将他带走的那位禁军。
“你……”
“末将沈辞,来接娘子回马车。”
沈辞抱剑躬身,肃容执礼。
这一定是贺兰桀的吩咐。但,崔莺眠皱眉道:“殿下他不肯来接我,我就不走,是他把我留这儿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不亲自来,我就不回。”
沈辞哪里知道女人心中有这些复杂的弯弯绕,心道或是崔娘子与殿下生了嫌隙,便依从指示,回话:“殿下他不能来。”
“为何?”非是崔莺眠恃宠而骄,以往她这么说,他肯定来得飞快。
莫非是真不信她了?
“殿下独自在扶风巷遇到了行刺。”
沈辞脑中不断闪回过太子身旁近侍康海那张叮嘱的脸,对方令自己,务必妥善回话。
因此硬气头皮,沈辞闷声道:“身后中箭,血流涂地,殿下已经……不省人事。”
这么严重?
崔莺眠一呆,“刺杀?那你不该找我,大夫呢?”
一个谎言撒下,就得十个谎言去圆。沈辞只得继续去圆谎,又不知编什么,渐渐地,已经有点浮躁揣不住事儿,“大夫去请了,殿下现在不宜挪动,娘子就去看一眼吧……”
他自觉都是漏洞,怕多说多错引起崔莺眠的怀疑,便很机智地打住了。
崔莺眠还没察觉这是个骗局,心想看看也无妨。
“请沈将军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