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长顷所说,卫鸢一次刺杀不成,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第四次之后,妲斐幽幽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丧心病狂。” 系统:“放心,没下次了。” 妲斐咬着草莓的动作一顿,“嗯?” 系统:“被岳昭发现了。”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竟让妲斐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她慢腾腾的将手里的草莓吃完,轻飘飘的哦了一声,“这样啊。” 吃完了草莓,她将手放在水盆里浸了一会儿,将指头一根一根洗了干净,新来的丫鬟拿来帕子给她擦手,她抽出手,放在帕子上来回轻拍了两下。 丫鬟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手真好看。” 妲斐听了很开心,赏了她一套漂亮的珠钗。 她现在是念安楼的花魁,钱,有的是,花都花不完那种。 丫鬟得到奖励,心想妲姑娘真是大方的主,也就伺候得更卖力了。 等到丫鬟伺候好了,出去的时候又被齐齐拦着。 念安楼妈妈:“如何?她的心情好些了吗?” 长顷那个小乞丐眼似刀子的看着丫鬟。 丫鬟觉得压力甚大,小心翼翼回了句:“姑娘的心情还好,赏了我一套珠钗。” 念安楼妈妈放心了,自己也拨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放到丫鬟手里,“你的任务就是负责照顾好她,让她开开心心的,懂吗?” 丫鬟连忙说是,退了下去。 他们的声音屋内的妲斐自然是听得到的,只是懒得理会罢了。她对着镜子,仔细寻找着根本看不存在的皱纹,找完了哀哀叹了一声,“每天都是胭脂,胭脂,胭脂,就那几种颜色,我都烦了。” 系统:“……” 伤感完没多久,妲斐心情好了一点,换了一套漂亮的芙蓉色散花水雾裙,欢欢喜喜的找画师画自己去了。 —— —— “大人!大人!求你饶了公主殿下吧!” “求求你了!大人!饶了公主殿下这一次!” “哪怕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侍女们磕得头破血流,不断求着岳昭。 卫鸢站在岳昭面前,纵然内心害怕极了,脊背依旧挺得直直的,她冷冷道:“我是派人刺杀她又如何,她又没死?怎么,我伤了她,难不成你还要替她讨回来不成?” “岳昭,你可要记住,我是你的正室,你的夫人,你的妻子,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青楼贱人,对我动手吗?” 岳昭正在审阅下面官员送上来的奏事本,瞧起来神色平静。 或许是时间过得太长。 让那当初青涩年少满心光明的小书生渐渐成为了一个排除异己,位高权重的重臣。 他提着毛笔在审阅完的奏书上两笔一勾,将之丢在一旁。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方才看向卫鸢,他的眼神令卫鸢不寒而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岳……岳昭……” 她暗恨自己做事不干净,不然她派人刺杀那贱人的事,根本不会被岳昭知道。 “你去了我的书房。”岳昭面无表情,“看了她的画像。” 不然他的书房一直未有人进,卫鸢如何知道斐斐的模样。斐斐的画像,只有他的书房才有。 卫鸢咬了咬牙,满心妒恨在这一刻已经达到顶点。 她受够了!受够了岳昭这样的对待! 她要入宫,去见父皇!说清楚她这些年受的委屈! 她是派人刺杀了那个贱人又怎么样?她一个公主,杀了一个青楼女子父皇还会拿她怎么样吗?倒是岳昭,他隐瞒父皇多年,父皇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对他心生芥蒂! 她心中如此想着,却也因为害怕岳昭动怒,更何况她还真舍不得这样做,她爱极了岳昭,又怎会断了岳昭的锦绣前程。 她和岳昭已是一体。 所谓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以为岳昭会勃然大怒,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她的侍女也是如此想着,才会在一进来的时候就不停为她求情。 可笑,一个堂堂公主,竟然要自己的侍女求情。她卫鸢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岳昭抬起手,卫鸢心中一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听岳昭叹了叹气,她被岳昭拥入了怀中。 卫鸢没想到会如此,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岳昭。 岳昭抱着她,似乎是犹豫,过了一会儿,他低低道:“你不用如此。” “岳昭你……” 岳昭抬手,摸上了她的脸颊,卫鸢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除了新婚那一夜,岳昭就再没抱过他,就连那一夜也是岳昭将她认错成另外一个女人,而现在,岳昭清醒着,拥抱着她。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期待已久。 盼望着他的半分柔情盼了太长时间,长到她都快忘了她当初一身嫁衣如何的向往。 “我留着她的画像也只是做一个念想,”岳昭轻柔擦去她的眼泪,“你若是不喜欢,我将它烧了便是,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不是……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吗?”她呐呐问着。 “已经几年的时间。”岳昭捧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再深的念念不忘,也淡去了。” “更何况……”他的眉间涌上了一层不虞,“她本就没有再等我,她回了青楼,和我的关系也算断了个干净。” “是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是人,自然是心生感激的。” 卫鸢失神的望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盼了这么久的…… 念了这么久的…… 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她伸出手,捂住眼睛。 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她快要疯了,在她差点就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等到了。 “只是感激吗?”她哽咽着问。 她真的是太贪心了,好不容易得到他的一点柔情,就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 她哭的眼泪流在了岳昭的手心中,岳昭笑了下,“不止感激。” 一句不止感激,就已经足够让卫鸢的期待得到满足了。 她反拥住岳昭,一直压抑的哭声忍不住露了出来,又笑又哭道:“我是在做梦吗?”不然岳昭怎会如此温柔的对待她?他从来不对她笑,就连她在这府中别人看似稳固的地位,也是她用别的东西换回来的,她也想学着做一个好夫人,可是岳昭那样对他,她若是不强硬起来,狠起来,这个府中压根没她的地位。 她的侍女也互相抱着哭了起来,没想到她们公主殿下也熬到了这一天,这真是太好了。 岳昭抱着哭泣不止的卫鸢,目光温和的看着这一幕,轻言道:“不要再害别人了,我不希望你这样,不要脏了自己的手,好吗?” “我都听你的。”卫鸢靠在他的怀中,乖顺的回着。 她求到的已经得到,又有什么必要去害别人? 从始至终,让她如此的,从来只有一个岳昭罢了。 —— —— “看,公主殿下最近多开心啊!笑容都比以前多了好多呢!” “可不是么,我们公主殿下为大人付出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回报,能不开心吗?” “嘻嘻嘻嘻,昨天公主还赏赐我了一堆好东西……” “可惜了红曦……她的脸……” “嘘!你提这个做什么?公主难道没有补偿她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都骑到我们头上去了。” 朝阳阁里,几名侍女正一边修剪着卫鸢最喜欢的茉莉花,一边低声细语的讨论着。 红曦说的便是那位曾经被卫鸢毁了脸的,一提起她,几位侍女都不是很开心,脸色差劲。 明明都是做奴才的,主人要怎么折腾你,你都得给我好好受着。可那红曦倒好,成天一副自艾自怜的模样,又逢上公主和大人冰释前嫌,公主开心了,对红曦存了几分愧疚,平时对红曦比对她们要好。这才没几天啊,红曦就嚣张起来,凭着公主对她的特殊,对她们这些侍女各种颐气指使,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搞得自己像个千金小姐一样,呵!可笑至极!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不过一个奴婢。 有一名侍女皱眉抱怨着,“要我说,她再这样下去,公主也宠不了她多久,她迟早要惹事。” 另外一名侍女嗤笑道:“可不是,我看啊……” “你看什么?”忽然一句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嗤笑的侍女回头,脊背瞬间僵硬。 红曦就站在她的身后,即使蒙着面纱,也盖不去那些脸上的伤痕。 突然之间看见这张脸,侍女被吓了一跳,随即脸色惨白,连忙跪了下来,“红……红曦姐姐。” 红曦端着要送给卫鸢的燕窝,面无表情询问了一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看我会怎么样?” 那侍女眼泪都快落出来了,不断摇头道:“红曦姐姐,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啊!”她伸手一指刚才和她说话的那个,“是她!是青玉!她刚才说紫玉姐姐迟早会失宠!给公主惹事!是青玉说的啊!” “你!怎么是我说的了!你再说一遍!” “就是你!红曦姐姐不行可以问白玉还有橙玉!她们都听见了!” 被指的白玉和橙玉嘴唇蠕动,不由得退后一步,“我们……” 红曦瞧了她们一眼,冷哼一声,道:“今天是公主的好日子,暂且放你们一马,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嚼舌根,小心我禀告公主将你们赶出岳府去!” 几名侍女一听,连忙跟着红玉齐齐跪在地上,对着红曦磕头连声道:“谢谢红曦姐姐!谢谢红曦姐姐!”红曦面纱下的嘴唇轻扬,既得意又享受,随即她慢声道:“行了,起来吧,我还要给公主送粥,就不提警你们了。” “红曦姐姐慢走。”几名侍女起身,柔声道。 “嗯。” 红曦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红玉,眼中厌恶一闪而过,随即她轻哼一声,端着燕窝走到门前,敲了敲门,放轻了声音道:“公主,大人命厨房做了一碗燕窝,特让我送来给您。” 嘎吱一声,门开了。 红曦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窗户通敞,阳光透亮,还摆着新摘来的鲜花,看起来明媚极了,和以往的阴郁全然不同。 卫鸢正坐在塌上绣香囊,看到她进来,将绣了一半的香囊放在一边,慵懒伸手,“端过来放这里。” 红曦低着头将木盘端放在卫鸢旁边的桌前,“公主。” 卫鸢伸手打开玉碗上的盖子,看了一眼。 是上好的燕窝,色泽极佳,清香味十足。 她弯了弯唇,“是岳昭命厨房做给我的?” 红曦低声回了一句是的。 卫鸢拿起了小勺,低垂着眉眼尝了一口,味道很好,吃完了一碗燕窝,她将碗放了回去,拿出袖帕擦了擦嘴。 “送回去吧,顺便从我这里拿一百两银子,分赏给厨房。” 红曦服身,“公主心善,红曦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