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佩了十年的剑穗。
她腾地站起身,转头望向陈颐。
“这是殿下从何处得来的?”
“姑娘别急,这是昨晚夜审衡山剑和寿山剑等人时,新得来的证物,姑娘可是认识此物?”陈颐语气带着安抚,缓缓说道。
他说罢便望着她,等她的回答。
桑萦对上他那双眼,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这是我编给师父的,这么多年他从不离身。”
她目光落在剑穗上,心底一片酸胀。
想到师父待自己的耐心,还有这么多年的教导,只恨自己如今撑不起事。
“那便对上了,宋成文招认说,此物是淮山派的人在沔江江畔同林前辈交手时挑落的,后来怕林前辈回了天归剑宗后,再与淮山剑的人秋后算账,便寻了陆冲和宋成文等结义兄弟一同商议对策,谁知道最后阖家都死在了自己这两位结义兄弟手中。”陈颐叹道。
桑萦握紧剑穗,师父哪会同他们这些人计较,师父交友无数,性情疏阔,从来都不会同这些不足道的人斤斤计较。
她望向陈颐。
“殿下,这剑穗……”
“晏清明白姑娘意思,只是暂时这剑穗还得交还于大理寺,待案子结束后,我会亲自将剑穗送还给姑娘,可好?”
他语气和缓,像是与她有商有量,饶是桑萦再不愿,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桑萦不舍地轻抚剑穗,而后小心放到茶案之上。
她瞧了剑穗一眼,转而望向陈颐说道:
“随便派个人送来便可以了,不必劳烦殿下的。”
她话音落下,陈颐便低低地笑。
他没在这送或是不送的问题上与她纠缠,犹带着笑意说道:
“既然确认是林前辈的东西,旁得便交给大理寺去处理吧。桑萦姑娘,难得来一趟京城,不如去随园走走?如今随园的桂花开得正是时候,不去看看,实在是可惜。”
他说的随园是皇家园林,是陈氏皇族修了近百年的奢华行宫,除非皇家宴请,从未对外开放过。
桑萦也想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些关于如意玉锁的消息,便也没有拒绝。
*
随园位于京郊,占地极大,甚至园中还有马场。
桑萦随着陈颐从马场边走过,猝不防从场中冲过来一匹枣红色的马儿。
侍马的马倌惊得不行,连滚带爬追过来,却根本追不上。
见这马儿朝着这边冲撞过来,陈颐一把揽住桑萦的腰身朝旁边闪避。
他控制不好力道,连带着桑萦也跟着站不稳,两人一同跌在地上。
那匹马冲过来的速度瞧着极快,马儿从二人身侧掠过的刹那,陈颐扑到一旁的桑萦身子上方。
那匹马根本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什么情况,稍有不慎便会送了命。
如此凶险的时候,陈颐竟会不顾自己,以身挡在她身前。
他是金尊玉贵的东宫太子,是未来一呼百应的天下之主。
又不会武,又没有内功护体,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会挡在她的身前。
桑萦几乎忘了起身,忘了将他推开,忘了周遭的环境,甚至忘了呼吸。
陈颐撑在她身上,定定地瞧着她,神情也颇为震恸。
但渐渐地,他眸光掠过桑萦的眉眼,落在她微张的唇瓣上。
呼吸交错,目光交汇,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说是摄魂夺魄也不为过。
“殿……殿下恕罪,奴才该死,这……这畜生不知怎得,忽然发起疯,惊了殿下,奴才罪该万死!”
一迭声的求饶认罪,将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打破。
桑萦回过神来,面上渐热,眼睛不知该往哪放,更不敢看陈颐。
她抬手推推他的胸口,正好有内侍过来扶陈颐起身,陈颐顺势从地上站起。
有人欲过来扶桑萦,却只见陈颐屈身将她带起。
“摔到哪了?”他低声问她。
“我没事。”桑萦摇摇头。
这会江成已经制服了那匹马,交给其他驭马的马倌,走到陈颐近前回禀。
“殿下,这马并非受惊,瞧着也不是发病,只是惊了殿下和桑萦姑娘,是属下失职。”
“后续的事你去处理。”陈颐吩咐道。
江成领命,将马场的所有马倌和管事都一并带走。
桑萦听着二人的话,远远望向那匹马。
马儿高壮,毛发舒顺漂亮,方才跟在江成身后昂首走过来,瞧着很是亲人。
只是桑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着这马方才是朝着她来的,但是她还未看清楚,便被陈颐挡了视线。
其实他当时若是自顾自避开,二人也不会摔。
这马儿是汗血马,瞧着同她从前养的那匹小马有几分相似,只是自己那马儿个头没它这般高,膘也没这么肥。
当初在那破庙里跟陈颐说个话的功夫便不见了,她去附近找过,却也没找到。
桑萦瞧着那马儿不出声,陈颐也瞧着她,见她望过来,便笑着说道:
“本是请桑萦姑娘来赏桂花,反而让姑娘受了惊吓,今日唤御膳房的御厨来给姑娘准备晚膳,权当是晏清为方才的失礼赔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