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叙真问:“为何?”
宋安辞一本正经地乱吹,“你想啊,我方才出来得晚,殿下虽然没有说什么,心中必然有些奇怪,以后对膳食都会多看两眼。你若是照做,乱了菜肴的品相,岂不是正撞上刀尖了?”
王叙真恍然大悟,“奴才愚笨,若没有大人提点,根本想不到那么深。还是大人聪明啊。”
宋安辞笑道:“哪里哪里。”
心说就你这脑子,想不到的多了去了。
宋安辞做戏做全套,今天假装下药没下成,明天就开始挨个找住所里的内应。
他不直接问,那样显得太没脑子。
他也不拐弯抹角,那样显得太崩人设。
于是接连数日,萧恒衍的住所里,总能看见一个长得极其好看的影卫,逮着太监们就往角落里拉,自以为暗示意味极强地问:“你就是能帮我那个……的人,对吧?”
被宋安辞拉住的太监一脸茫然,“什么那个的人?”
“就是那个!那个的人啊!”宋安辞朝他挤眉弄眼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那太监很诚实:“不懂。”
“哎呀,就是……”宋安辞不死心,见左右没人,连忙憋出一句相当小声的“传话”二字,“这下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奈何他语速太快,只余“唰啊”一声,就跟听戏似的,那太监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尾音就没了,“奴才还是不懂,望大人明示。”
“看来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宋安辞放弃了,摆摆手,“你走吧。”
“是。”那太监应了,急急逃离这个貌似不太正常的人。
宋安辞便继续坐在院子里,双手插进袖筒里,蹲守下一个受害者。
没多久,一旁便传来了开门声,有个小太监出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将所剩无几的积雪踩成了脏黑的凝块。
宋安辞眼疾手快,在擦肩而过时一把抓住对方,“哎,小兄弟等等,我有件事想——”
他话音未落,就见萧恒衍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负手而立。
宋安辞将要行礼,又忍住了。
好不容易在镇抚司习惯了当狗,又要重新拾起当人的尊严,简直是要命。
萧恒衍不胜在意地掸了掸长袖,“你继续。”
宋安辞:“……”
这我哪敢再继续啊?
他憋着没办法,硬是没话找话,问了小太监一句:“长、长得眉清目秀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太监甚是震惊地看着他,“大人,奴、奴才是个和仪。”
宋安辞心说废话,太监全都是和仪,还用你说吗?
他不耐烦地道:“我在问你名字,谁问你是不是和仪了?”
小太监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唯唯诺诺地答:“奴才名叫小柴子,是辛者库的人,今日当值,是过来打扫院中残雪的。”
他提一句辛者库,是因为那地方住的都是地位卑贱的人,像宋安辞这样能被称上一句“大人”的人,是不屑于碰他们的。
宋安辞本就没想碰他,他这么自报家门,也省得宋安辞让他入夜来找自己,进行一番找内应的智障对话。
从辛者库过来值勤的人,每天都在更换,叶出云不会用他们来传递消息,否则宋安辞若是遇到什么急事,根本来不及及时传出去。
所以他的重心还是要往住在这里的太监身上靠。
“哦,名字不错。”宋安辞果断松手放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小柴子:???
宋安辞看着他,“怎么,还要我请你?”
小柴子忙不迭退下,“奴才不敢。奴才这就走。”
小柴子退下后,空旷的院子里,就只剩下宋安辞和萧恒衍两人了。
冰雪溶解了,寒气却没带走,冷风吹得宋安辞的墨发乱舞,糊了一脸,又被他粗鲁地撩开。
就在他撩了第不知道多少次,并打算告辞去找其他受害者时,萧恒衍先开了尊口,“站在那作甚?”
宋安辞眨了眨眼,“那我走?”
“……”萧恒衍被他噎得不轻,“话问完了,人也走了,你若是闲得没事做,就来替我磨墨。”
磨墨是件好差事,宋安辞喜欢。
但他不能太主动,“明明有这么多人可以喊,你偏要让本大爷来磨墨,是几个意思?”
萧恒衍反问他:“是谁不想失责受罚的?”
宋安辞:“……”
行吧。
于是他憋屈万分地跟着萧恒衍进了书房,磨墨的动作倒是半点都不马虎。
萧恒衍沾了墨水,抄写下几个字,用得很是顺手,也就大度不与宋安辞计较他勾搭小太监败坏风气的事情了,随口问道:“你在找什么人?”
宋安辞手下一个用力,险些摁断了价格昂贵的墨条,装傻充愣道:“什么什么人?殿下您在说什么?属下怎么都听不懂?”
萧恒衍道:“别装傻。”
“没装,属下是真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啊。”宋安辞吃准了他家崽崽得过且过的性格,自知他家崽崽不会为难他,也不管僵不僵硬,便兀自转了话题,“对了,这几日我不在,你是找谁磨的墨啊?”
宋安辞不想说,萧恒衍也不强求,反正他早就已经凭着超强的听感,偷听了宋安辞与其他太监的对话,并通过推测知道答案了。
这个镇抚司派来的新影卫,不仅下毒的速度不行,就连叶出云给他安排的内应都找不到了,放眼整个皇宫,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蠢的人了。
哦,还有一个。
那就是把他纳入麾下的叶出云。
蠢货首领与蠢货下属,镇抚司被禁卫军碾压多年,除了天乾与和仪的先天性差异之外,果然不是没有别的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