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说,是撞上了一辆轮椅。
这一片地有个小坡度,那辆轮椅因为自己的碰撞缓缓往后倒退,眼见着就要滚下阶梯,沈知北连忙伸手拽住了轮椅的扶手。
“抱歉,我没注意身后的情况。”沈知北一边把轮椅拖回来,一边道歉,“没吓着吧?”
轮椅上的人没说话。
沈知北不禁低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件深色宽条纹西服,面料高级,剪裁精致,是高级货。
沈知北在商界浸淫多年,光凭一件衣服就能判断这人身份不凡,估计是业内某位大佬。他有些好奇起这人的身份,正要绕到前面看一眼正面,俞烨愠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知北,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
沈知北遗憾地收回目光,调整了一下语气,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来了。”
很快沈知北跟着俞烨走了。
而在他们走后,一个穿着黑色西服保镖模样的男人走到坐轮椅的男人身后:“老板,您没事吧?”
轮椅上的男人摇了摇头,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一双微冷的凤目微微挑起,望着那两个逐渐走远的高挑身影。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音乐停顿的间隙低低响了起来。
“那是俞烨?”
“听声音好像是。”保镖回答。
“旁边那个呢?”
“我听他叫那人沈知北,应该是沈家的大少爷。据说是俞先生和俞夫人给俞烨挑的未婚夫。听说……”保镖顿了顿,“那个未婚夫小时候烧坏了脑子,有些呆呆的。”
“哦?”男人提了提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原来还是个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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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北一走进包厢就被一阵浓郁的香水味扑了个正着,连打了三个喷嚏。
俞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远离了他一些。
“俞烨,你总算来了!”有人走了出来,喜悦地去拉俞烨的手,结果一走近才发现后面还跟了个拖油瓶,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不满地质问,“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沈知北对这句台词很熟。说这句话的人就是给沈知北下药的人,俞烨的好友兼疯狂爱慕者——甄滦。因为俞烨的缘故,甄滦对自己可谓是恨之入骨。
沈知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甄滦一番,模样还不错,但相由心生,心理太阴暗以至于给人一种刻薄阴险的感觉。
“看什么看,傻子!”甄滦对沈知北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俞烨也放任之。
原著里,小傻子一直很怕甄滦,见到他就犯怂,这才让甄滦愈发地嚣张。但沈知北不是任人拿捏的软蛋。他抬起头,直视甄滦,眼神平静如水,却似乎又蕴含着隐隐的冷意。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敢这么看我!”甄滦恼怒。
沈知北眨了眨眼,抬起手,啊了一嗓子,小孩子似的兴奋喊道:“丑八怪!”
甄滦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不敢置信道:“你、您说什么?”
“丑八怪!”沈知北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你活腻了!”甄滦怪声大叫,抬手就要打沈知北。沈知北却灵巧地往旁边跨了半步,指着某处又喊了一声:“丑八怪,好丑!”
甄滦停下来,顺着沈知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指的是一副五官扭曲的抽象油画。
甄滦:……
所以他说的丑八怪是这幅画?
甄滦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哼了一声坐回了位置上。
沈知北站在墙壁前,仰头打量着那幅画,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包厢里还有其他人,俞烨把沈知北带进来后就没管他了。沈知北就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些人都是俞烨的朋友,和俞烨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所以都看不上沈知北,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沈知北乐得自在,自顾自窝在角落里吃果盘。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甄滦还没有发大招。
聚会到一半的时候,俞烨出去接了个电话,甄滦后脚也借口去卫生间出去了,其实他是去问俞烨到底喜不喜欢沈知北这个未婚夫,如果不喜欢他有办法让这门婚事作废。俞烨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抵不过解除婚约的诱惑,默许了。
很快,俞烨和甄滦一起走了进来。甄滦进来后对沈知北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热情地把他拉到了身边。
“知北,刚刚对不起,我喝多了说胡话,你别介意啊。”甄滦笑容假惺惺。
沈知北只觉得被他拉住的那条手臂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按捺着强烈的不适才没把人甩开。
“不会的。”他也继续装小声说话,低着头,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这杯酒我敬你,就当给你赔罪了,你一定要喝完。”甄滦把一杯啤酒塞进了沈知北的手心里。
“……”沈知北假装一无所知,端起酒杯朝甄滦微微一笑,将酒杯慢吞吞举到了嘴边。就在这时,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身子一晃趁机倾斜手腕,把一杯酒都倒在了甄滦的身上。
纯白的衬衣滴答淌水,甄滦一张脸青白交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知北也吓得变了脸色,手足无措地用手去擦甄滦的衣服,却被甄滦打掉了。
“对不起。”沈知北更害怕了,瘪着嘴,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双手不停地绞着衣服下摆。
俞烨叹了口气,拍了怕甄滦的肩膀:“先去收拾一下吧。”
甄滦瞪了沈知北一眼,脸色难看地离开了包厢。
沈知北又跟俞烨道歉。
“算了,是那家伙自己倒霉。”俞烨意外地没有骂他,甚至还给他倒了杯酒,而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对沈知北说,“喝一杯怎么样?”
“……”沈知北成功破坏了甄滦的诡计,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万万没想到,俞烨这家伙为了跟自己解除婚约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手指摩挲着玻璃杯身,沈知北望着杯子里的橙黄液体,心想: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与俞烨碰了杯,沈知北把酒杯往嘴边送,在喝进去的前一秒却又顿住了,放下杯子,伸着脖子好奇地往俞烨身后看:“那个人在叫你。”
俞烨放下酒杯扭回头去看。沈知北趁机调换了两人的酒杯。刚换完杯子俞烨也转回来了,问:“谁叫我?”
沈知北挠挠头,无辜道:“我好像听错了。”
俞烨瞪了他一眼,气闷地喝下一口酒,又用眼神示意沈知北也喝。
沈知北敷衍地抿了一小口。
喝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这时,甄滦也回来了,见两人的杯子都空了也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三个人各怀鬼胎。
沈知北心情极好地等着俞烨的药性发作,并且深深看了眼甄滦。虽然他并不喜欢甄滦,但是他对俞烨也没有兴趣,到时候药性发作起来恐怕是要让甄滦捡便宜了。
希望甄滦看在自己帮了他一把的份上,以后就别再针对自己了。
沈知北美滋滋幻想着,忽然脸色一变。
不、不对劲!
身体温度在诡异升高,小腹也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沈知北眼眸震颤。
这是中招了?!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和俞烨换酒了啊!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发现俞烨此刻的状态也很不对劲,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显然是中了药。
沈知北又看向甄滦,眼神里充斥着不敢置信。
而甄滦此刻则是痴迷望着俞烨,笑容得意。
这混蛋居然在两杯酒里都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