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邢然在审问压抑的过程中才得知,黄治阳奉阴违,未曾将他命令听在耳中待他询问过实情后再审,而是直接去地牢里对人动刑。
留下来看护的胡斯也自知失职,跪在地上额头严丝合缝地抵着冰凉石板听候发落。
他原想着院中有暗卫在定会无事,却忘记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此处是藻溪城,是羌州南环王的境地,非他熟悉的大靖。
黄治的几个贴身心腹尚在昏迷中,期间对沈之玠用过什么斧钺汤镬一概不知,他们只能在院中等消息。
“羌州虽无别国律法森严,但伤害驿站正五品官员亦是重罪,”白邢然指尖摩挲着冷硬的茶几边缘,不紧不慢道:“若论罪,当罚。”
宣宴凝神瞧了瞧正对屋前亮起的朦胧光线,并未应答,云淡风轻地将话题转向别处:“易心,让人去和风堂看看。”
易心领命退下,走前扔给胡斯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宣宴!”
白邢然见他轻飘飘的无视掉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在同你商议,你把我当什么?随手挥散的空气?”
宣宴一张清致俊逸的脸神色极淡,起身闲情逸致地理了理坐皱些微的腹带,轻声道:“罪从何处出?”
语罢,他长腿往前迈几步,又似是记起什么般停顿,薄如云烟的声音随风扬起飘落进耳蜗中:“王爷还是查仔细些好,当心一叶障目,错惩好人。”
他转身离开客栈别院,地上跪着的胡斯内心挣扎半柱香后,也小心起身朝满脸阴云密布的白邢然行拱手礼,追随宣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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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微孱弱的痛哼自昏迷之人的喉间溢出,一屋子的人急得烧水端药不断忙活,兵荒马乱至半夜,紧张窒息的氛围才在逐渐安定的情形中散去几分。
医女端着碗给沈之玠喂药。
汤药艰难地喂进她口中,没办法喝进去的褐色汤汁从嘴角流出,掉落锦被,洇开大片污浊。
房门豁然打开,凉风灌入瞬间便被遮挡在外,来人径直走到里屋前,见到这样一副悲凉凄惨的场景脚步微顿,旋即疾步走到床榻边。
抬手拂开她面上黏着湿汗的乌发,待看清她真切面容后脸色巨变,忙让医女让开好瞧仔细些,声音又惊又喜:“之玠?真的是你吗?”
亲昵温厚似亲人的语气,这世上除了去世的父皇母后,也只有师父柳明朗会这般唤她。
沈之玠疲惫地睁开眼将他认了出来,偏偏此刻毫无力气亦尽失体面,想张口回应他都难,只得睁着程总眼脸,想要把他看清楚些。
“你先出去。”
柳明朗顿时意识到现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挥手让医女退下。
沈之玠作为定周公主,骤然出现在羌州还重伤至此,其中必有不便人知的原因。
待人尽数走光,柳明朗才拉过凳子坐到床边,盖过锦帕替她诊脉,边语带震惊的开口:“方才狄容同我说见到与你相似的人我还不信,当她想你了说胡话。”
狄容是她师妹,沈之玠当初在万世药坊学医时最爱黏着她玩,两人便一见如故成为忘年交,后来沈之玠回宫,狄容失落许久,即使时间推移缓过来也时常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