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那团在空中晃荡的荧蓝色火焰,突然间发出一声冷哼,“你以为,他真的是因为有心赔罪,才能顺利过关?”
虞瑶有些发懵,“这规则不是你定的吗?我跟他明明就过了你的第三关,你现在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她将晏清远拽到身后,却留意到男人面色冷下一分,心中忽然便生出不安。
阵灵语气更嚣张,“不是他对你说,不要相信吾的话吗?吾说这净心莲唯有心口如一之人才能踏过,你便信以为真?”
“他的诚心不需要你来试探,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虞瑶抬手指着那团火焰,又小声对身后人道,“这阵灵还真是擅长玩弄人心,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眼不见心不烦。”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是吾特地为他设下的关卡。唯有元阴元阳未破之身才能踏过莲叶,旁的都不作数!”阵灵燃作一片熊熊烈焰,将水面的莲叶纷纷吞噬,“他违背诺言,这便是吾对他的惩罚!”
至此,四周景色再次变化,犹如白漆从墙上剥落,外界的色彩渗入视野,眼前又恢复了本有的边境风貌。
虞瑶伫在原地,神识中嗡嗡回响着暴躁阵灵的话音。
她想起修真界那些关于元阴元阳的学说,像是有些苛刻功法要求苛刻,只有元阳元阴未破之身才能修炼。
但相对的,也有许多修士崇尚双修之法。
修行本就是各显神通,无甚高低之分,而她自身因灵根缺失之故,早对修行之事不抱期望。
虞瑶不自觉地摸着腰间的赤寻,回头瞄了晏清远一眼,“那个阵灵可真奇怪,我师妹已有身孕,她的男人怎么可能还是元阳未破之身?我活到现在,就没听过这么大的笑话。”
她明明是想笑的,但看到晏清远逐渐黯下的面色,却一点也笑不出了。
“你不觉得好笑吗?”虞瑶转身迈开两步,不知为何却觉得头有点晕,伸手敲了敲脑壳,“那你至少应该高兴才对啊。我们好不容易过了这什么护界大阵,只要钻个空子穿过前方那道结界,就能回到修真界了,不是吗?”
她早已醒了酒,此时步履微晃,竟有几分醉意,正一手哆嗦着从腰间取下长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鞭身更是肉眼可见地一寸寸变红,如同怒火由手下蔓延开来。
晏决想拉住她,虞瑶却已背对着他开始说着什么。
“其实,那个阵灵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他说他很久之前见过你,他说你违背了与他的约定,他说你元阳未破……从头到尾,他说的那些,连一个字都不能相信,不是吗?”
“只要你否认他的那些话,我会相信你,而不是他……只要你说句话就好。”
虞瑶站在原地,捂着额头,试图冷静,可是神识里仿佛有股火在烧,不同于烈酒的灼烧,这股火从她的心口蔓延开来,她越是克制自己不去细想,怒火便烧得越厉害。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可现在,梦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语气克制,没有任何冗余情绪,“我现在说,你会信么?”
虞瑶心中却是乱麻一团,索性也不去纠结那些,直言不讳道:“我不知道。”
都携手过了大阵三关,怎么偏偏只有自己这关……过不去呢。
虞瑶一回首,手起鞭旋,那道赤红蛟影飞出她的手掌,将晏清远捆了个结结实实。
她这才走上前去,扯过他胸前一节鞭身,拽着他,便往边境结界的方向用力迈开步子。
“我一路辛辛苦苦把你带到这里,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可能让你跑掉。”
“你是我亲手抓住的人,你跟了我一路,到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等我回了修真界,再决定要怎么处置你。你从现在起最好安分点,否则,我可不担保不会对你动刑。”
只要她把他带回去,她就还能说服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跑,这一趟是有意义的。
他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边境就在眼前,虞瑶好不容易从结界上瞅出一道狭长裂口,正拉着男人靠近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
结界上,映出一道道铠甲加身的影子。
虞瑶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已经聚集了上百号人。
依从结界的映像来看,这些身着铠甲,手持双头刺、铁锤和狼牙棒的,不是易于之辈。
“你,你到底有多少仇家!”虞瑶一面低声抱怨,一面努力镇定地命令他,“我会用灵石给他们下个障眼法,你跟我趁机钻过结界上这道口子,听到了吗?”
她一手悄悄探入储物囊,取出一大把灵石,打算给身后众人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
可她回身瞬间,那片密密麻麻的人影却不知抽了什么风,竟当着她的面,哐里哐啷,声势浩大地屈膝跪下了!
虞瑶怀疑是自己真的没有睡醒,不然,为什么她连在边境试图逃脱的狼狈模样,都能把他们吓到趴下?
难道他们也是久仰仙主之名,特来送行的吗?
为首几人连铠甲的式样都比别人繁复许多,身份显然更高一截。
其中一名大汉身着银铠,问得恭敬,“您是不是被人威胁,才会如此?”
虞瑶笑得尴尬,“我,我哪有被人威胁?”
真追究起来,她倒是险些被这群人吓到。
那银铠大汉微微抬首,目光肃然,“您若不愿声言,眨眨眼睛也好。”
虞瑶却因为困惑,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可是我明明就在说话啊?”
“您定是受制于人,才会如此……请恕末将斗胆!”大汉朝左右一抛眼神,前排三人同时举起手中兵器,三股黑色魔气交汇半空,结出一只黑气缠绕的凤鸟。
它裹挟着浓烈敌意,发出一声尖锐鸣唳,俯冲而下,直朝虞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