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通响。
虞瑶趴在地上,胳膊肘被撞得发麻,止不住地小口喘气,一双赤足便无声无息映入她的眼帘。
她抬起视线,由下而上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心虚。
晏清远单膝曲起,面容向她靠近,“你不是说,很安全么?”
男人眼尾上扬,神情在油灯映照下,却让人看不分明。
虞瑶头一回觉得,原来一盏小小的油灯也能这么刺眼。
就当她是分心,才会失手从鞭子上掉下来,但这样的事情若是说出口,她的脸还有地方搁吗?
虞瑶正愁该如何掩饰过关,突然间灵光一现。
她撑起身体,牙关因身上痛意不自觉扣紧,可仍绷住一口气,当着晏清远的面,朝上一指,“你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微微抬眉,表情困惑。
虞瑶定了定心,头也不抬地指着赤寻,欲盖弥彰般继续训斥,“你是不是被魔气污染了?我就不信,以前在修真界的时候,你也敢这么晃来晃去的!”
晏决不由抿唇一笑。
她好像……是在指桑骂槐呢。
“笑什么笑?”虞瑶瞪他,“你一个病人,还不快回去,头朝外脚朝里,给我乖乖躺好!”
她指着炕头,没好气地督促晏清远睡下,才起身拍去自己身上的灰尘,仰头就要跳回鞭子上。
颈侧却如同针扎一样,稍一动便酸疼不已,多半是坠地时落枕了。
这样可没法在鞭子上安睡一晚啊!
无奈之下,虞瑶耐心等到晏清远在炕头发出规律的呼吸声,随后便悄悄从房梁收回长鞭,一端圈在手腕上。
她蹑手蹑脚摸到炕梢,挨着墙角打起呵欠,却不忘用鞭子在身边划出一道防守的界线,还再三叮嘱它要做好准备。
这样一来,若是另一头的病秧子出现任何异样,赤寻会及时拽醒她。
当然,假如男人敢有半分越界,即便他身体再虚弱,赤寻也会毫不犹豫地捆起他!
*
不知何时,眼前透过朦胧光亮。
虞瑶支起身体,却发觉自己坐在一张雕花木床上。
是梦吗?
她掀开床幔,视线正对上一只端在手间的白瓷盅。
那双手的主人跪在床前,面容敛在阴影之中,唯有穿过发髻的那根白玉竹节簪,在画面中鲜明刺眼。
她的目光在他的发簪上滞留片刻,语气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少年倾身,将白瓷盅安放在床头茶几上,“听闻师尊近日不适,徒儿特来送汤,给您滋补身……”
“背上的伤还疼吗?”她不假思索地打断他。
“三个月前便不疼了。”少年的话音有些许停顿,“多谢师尊惦念。”
他提起花纹繁复的白底宽袖,小心揭开盅盖,肉香随着白雾逸出,充斥空气。
那本该是怡人气息,她却感到浓重腥甜涌上喉咙,不得不生生压下不适,才勉强露出笑容,“你炖了什么给我?”
“您喝了,自会知晓。”少年平静道。
雾气氤氲间,一只长勺深入汤中慢慢搅动,隐约可见纤细骨架与泛红肉块现出轮廓。
“我的徒弟真的长大了,都会孝敬师父了……”她不禁感叹,却又想起什么,下意识地打量他的肩头,“对了,你的灵雀呢?它那么喜欢呆在你的肩上,你今天怎么没把它带来?”
少年握住汤勺的手一顿。
他缓缓启口,声音毫无波澜,“您不是已经看到,徒儿的灵雀身在何处了么?”
虞瑶纳闷地左顾右盼,在视野中寻觅灵雀的踪迹,可连半根羽毛也没看见。
她茫然收回视线时,却透过渐淡的雾气无意中看清,少年的无名指和小指屈向掌心,拇指和其余两指压在勺柄上。
与晏清远执勺的手势……几乎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