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王爷时常被裴氏牵动情绪的情形来看,他不会没将人策反,先将自己搭进去吧。
罢了,王爷并非感情用事之人,他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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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语从萧承渊那里出来后,在西厢房用了午膳,休息了一阵之后,胃部不适缓解了许多。
春晓仍很心疼:“不是有府医在么,不如婢子替您去请元大夫。”
“不碍事,以后会注意。”
裴时语这会唯一能想到萧承渊的好,是前世她替他按摩时犯了胃疾时,恰逢元大夫例行给萧承渊问诊,萧承渊满脸嫌弃地让元大夫给她开了道方子。
前世她初入王府时,日日惶惑不安,疼了不舒服了只敢忍着。
那是他第一次从祖母以外的人那感受到善意,才在过去三年里,无论处境再艰难,总忘不掉他的那点好。
门口传来敲门声。
春晓去开门,紧接着,裴时语听见春晓饱含惊喜的声音:“元大夫!”
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药箱站在门口,笑得慈祥:“听说王妃这里有一味名为缃莹花的药,老夫之前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没有见过实物,实在好奇得紧,斗胆请王妃允老夫一观。”
裴时语听闻许多医者都有个习惯,遇见没见过的病症药方之类的,总想一探究竟。
她前世的胃疾是靠元大夫的方子好的,她没有拒绝,让春晓取来玉琮瓶。
元大夫拿出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勺子,却有些犯难,这瓶中剩余的胭脂也太少,来回倒腾间极易不知不觉间损耗得什么也不剩。
见元大夫犯难,裴时语干脆道:“您可先将玉琮瓶带回去,只是这瓶子于我而言有特殊意义,届时您将空瓶还我便成。”
元大夫长眉舒展,连忙拱手:“那老朽就先谢过王妃。”
说罢,他将玉琮瓶收于药箱中,示意裴时语坐下,微笑着开口:“这缃莹花乃阴毒之物,恐于王妃身体有损,请王妃准予老朽替您瞧瞧。”
裴时语自然不想被这阴私之物损了身子,大大方方谢了元大夫的好意:“那便麻烦您了。”
元大夫从交谈中得知,裴时语总共只在新婚当天和今日回门时用了这种胭脂,他将心放回肚子里,但面色渐渐凝重。
春晓亲耳听到那位胡大夫说着这东西损人子嗣,又见元大夫这幅表情,满目担忧:“元大夫,王妃的身子如何了?”
元大夫收回诊脉的手,认真地看向裴时语:“接触得时间短,缃莹花对王妃的身子无甚影响,只是王妃这胃疾像是有些时日了,请问王妃,您这胃部不适持续多久了?”
裴时语心绪微动。
讳疾忌医的道理她前世不懂,也不想被人看到她的难堪,连回答这种攸关健康的问题时也是含含糊糊的。
但这一回她想自己好好的,裴时语轻轻爽爽地开口:“从有明显的不适开始,七年了。”
黎氏刚入昌乐伯府时,还想着在父亲和祖母面前表现,明面上不敢苛待她,吃饱穿暖总不成问题。
后来见祖母迟迟不松口将她扶正,她又彻底取得了父亲的信任,从此在内宅里一手遮天,挨饿受冻便在所难免。
也幸亏母亲给她的这副身子底子好,总算磕磕绊绊长大。
元大夫听了心惊,行医多年,内宅阴私见得多了,大抵能猜到怎么回事。
他面上不显,仍用那副慈祥仁和的语气开口:“如此,老夫便给开道方子,王妃年纪轻,仔细调养着,不日便能好。”
两世都是这位仁善的老者给她治疗胃疾,裴时语谢了又谢。
送元大夫离开后,裴时语想起了伯府里的祖母。
回安堂的大夫这会应该去了昌乐伯府,裴时语恨不得回到祖母身边,亲自看到祖母药到病除。
但上午才回去过,再回去一趟不现实,裴时语让春晓取来笔墨,亲手写下一封信。
一则让老人家放心治病,这大夫是她请的;二则她想问问祖母,这胭脂都经过哪些人的手。
裴时语将封好的信交给春晓:“你再回一趟昌乐伯府,将这个亲手交给祖母。”
前世今日,她并没有机会回门,但她知晓祖母定然担忧她在王府的处境,也给祖母写了信。
只不过她那会本能地惧怕黎氏,担心春晓去送信会被黎氏截了去,她的信根本到不了祖母手里。于是她转而求其次,让春晓将信托可靠之人交给祖母的心腹,辗转交到祖母手里。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担心黎氏,也无需再托别人。
春晓临行前,裴时语嘱咐春晓:“你带上云绮,若是遇见黎氏的人,不用同她客气。”
云绮那丫鬟不言不语的,倒是有一把子力气,有她跟着,不用担心伯府的仆妇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