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语在心里暗哂。
黎氏就是这样,无论背后的手段有多下作,面对面时还是很客气的。
裴时语淡淡开口:“王爷那里离不开人,先告辞了,下回吧。”
至于下回是什么时候,就难说了。
黎氏扯出来的笑容僵了瞬,抿了唇笑,“瞧我也是糊涂了,二小姐如今今非昔比,王府家大业大,王爷又是那副模样,哪里来的空。”
裴时语觉得好笑。
不了解黎氏的,还以为她是在真心替她考虑。她与黎氏打交道多年,知道她不过是想讽刺自己忘本,当了王妃便不理娘家人。
从前她面子薄,最受不了这种不阴不阳的奚落。
裴时语清亮的眸子眯了眯,不咸不淡地应答:“是啊,当真忙得很。”
黎氏扯出来的笑容僵了瞬,这丫头怎么回事,故意听不懂她话的似的。
她的眼底滑过一丝精光,回头心疼地看了眼裴玉欣,“到底姐妹一场,你做姐姐的,妹妹纵然有万般不是,也该耐心些,得亏今日之事就咱们这几个人知晓。回头让你爹知道了,让王爷知道了,还以为我没教过你们姊妹间要友爱谦让呢。”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今日若不能让裴玉欣满意,她便要去找爹爹和王爷告状了。
裴时语恨不得当场笑出来,前世他的确很在意那两个人,如今他们对她而言什么也不是,她还会担心被告状?
笑话。
裴时语微笑着颔首:“您说得对,我的确是心急了些,眼见三妹快要及笄了却如稚童一般,我跟着着急啊。您平时里忙得脚不沾地,我身为姐姐的,只能见一次教一点,教一次算一次了。”
黎氏挤出来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胸膛不住起伏。
这个死丫头,她在讽刺自己的女儿没规矩,讽刺自己教女无方。
她是被鬼上身了么,不就是当了个随时会守寡的王妃么,竟敢这般阴阳怪气对她说话。
“你放……”裴玉欣气得眼圈都红了,意识到母亲在,她改口:“你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将有动作,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
裴时语坦然面对裴氏探究的目光。
她用同情的眼光看向黎氏,慢悠悠开口:“幸好今日之事只有咱们这几个人知晓,回头让上京那些夫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府里的姑娘都这般没有规矩呢,我是出嫁女,所受的波及尚小,只是姐姐妹妹们……”
黎氏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死丫头竟敢威胁她!
不等黎氏反应,裴时语长长叹了口气,“十分有眼力”地离开,“您先忙,我不打扰了。”
说完转头就走。
“等等!”黎氏在裴时语身后出声,眸子里凝聚起丝丝怨毒。
她从未想过这丫头出阁后会有这般大的变化,她方才只是太过震惊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十六岁的丫头片子,何愁治不了她。
裴时语顿住,回头冲黎氏微微一笑,示意她看向在走廊尽头候着的沐长史,“王爷派人来找我了,您有话下次再说吧。”
说完头也不回离去。
“母亲!”身后是裴玉欣的惊呼。
裴时语懒得再看一眼。
……
出了昌乐伯,裴时语收起假笑,心底涌起无力感。
今日在面对裴玉欣与黎氏时,虽然并未落得下风,但祖母还与她们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一点总是隐忧,得想办法让她们改变对祖母的态度。
此行她还有一点想不通,祖母说她给自己准备了足够的嫁妆,上辈子她们自她出阁后没有见过面,但通了快两年的信,祖母在信中只字未提。
这是为何?
裴时语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王妃,凝萃阁到了。”春晓出声。
裴时语睁开眼睛,摩挲着手里的玉琮胭脂盒。
这盒胭脂是祖母在她出阁前送给她的,可惜盖子被萧承渊那厮摔碎了,虽然瓶身也有了裂纹,但她舍不得丢。听说凝萃阁的玉琮盒单独出售,说不定盖子也能单独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