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裴时语的胃部仍在疼着,心底却生出前所未有的畅快。
上辈子萧承渊欠她的,她要一步步讨还!
“你!”
丫鬟愣住。阖府上下王爷皆知不喜这位新娘子,她不过是按王爷的心思行事罢了,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
裴时语看出丫鬟并不服气,也有了脾气,前世她就是太怕事才会步步退让,到最后落得连丫鬟都可以欺负到她头上。
裴时语这回寸步也不想让,她眸光坚定:“最后提醒你一回,捡起来。”向来温柔的嗓音比冬日寒潭还要冷上几分。
丫鬟见裴时语这般强硬,心不由得提起,不都说裴家二小姐最是胆小怯懦么,难道她另有依仗?
转念一想,王爷不喜新娘子不错,可新娘子毕竟是皇后娘娘亲自选定的。
丫鬟忍了那两巴掌,咬牙谢恩:“多谢王妃赐教。”
春晓见此情景,久久说不出话来。当丫鬟将镯子亲手交到她手里,更是瞠目结舌。
王府里的丫鬟仆妇个个眼高于顶,王妃不过是态度强硬了些,她便立即软了下来。
所以要在这齐王府里活得好,不能靠委曲求全?
丫鬟想起来她之所以来西厢房的原因,心底不情愿,面上不得不恭敬:“启禀王妃,王爷已度过危险期,长史请您移步新房。”
裴时语心里冷笑。
前世她以为今夜必定得在厢房里度过,曾多次为黯淡的前路伤神。
实际上,她最后是被萧承渊的人叫去新房了的。
并非萧承渊良心发现,而是皇后娘娘派人来看望他。
那时的萧承渊羽翼未丰,他再讨厌这桩婚事,明面上还顾及着皇后的面子,萧承渊还需要她配合着作戏。
算时辰,来人已在路上。
裴时语轻启丹唇,眸色比秋夜还冷,她转身回屋,“我乏了。”
丫鬟楞了瞬,没料到裴时语会是这幅态度,追上她急忙开口:“可长史现在就请您过去。”
裴时语站定,淡扫她一眼。
前世也是这丫鬟来通知她的,区别在于她那时全盘忍受了丫鬟的奚落,得了消息后便灰头土脸前往新房,在秋露中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她才不会像前世那般傻等。
裴时语用意味深长的眸光看向她:“现在?我大可说没有听到谁来传话,也不知要去见王爷,到时王爷怪罪下来,是你这个丫鬟拖出去打死,还是我这个钦定的王妃受责?”
“你胡说!”丫鬟惊呆了,不都说新王妃好欺负么,她竟敢睁眼说瞎话。
裴时语微笑,问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春晓,“你可见到有人来传话?”
春晓不知裴时语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知道要配合自家小姐,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见到。”
裴时语笑着看丫鬟,“所以……知道该如何做了?”
“你们!”丫鬟眉头直跳。
她故意提前了时间,为的就是利用新王妃求见王爷心切的心思,让她去那白等,这是被识破了?
裴时语见她目光游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春晓关门。”
一个狗仗人势的丫鬟故意使绊子,何必惯着她。
丫鬟有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此事若是闹到明面上被皇后娘娘知晓,她一个小小丫鬟担不起后果。
娘娘的人已在来的路上,若哄不好新娘子回头耽误了正事,丢了含章院的差事事小,小命都未必可保。
丫鬟慌忙挡住前来关门的春晓,脱口而出:“王妃稍等,婢子这就去厨房瞧瞧。”
望着丫鬟匆匆离去的背影,裴时语心中暗哂,果然欺软怕硬才是人的本性。
丫鬟的动作很快,很快送了饭食过来。
裴时语扫了眼,皆是些软糯好消化的吃食,可见这次是镇住她了。
丫鬟惦记着时辰,亲自将筷子捧至裴时语手里,心里跟猫挠似的,面上不得不恭谨:“王妃请用。”
裴时语抬头看了眼漏钟,慢条斯理地执起牙箸,不慌不忙地小口进食。
丫鬟的目光在裴时语身上和漏钟上来回,总觉得她这样下去会误事,终于没忍住提醒:“时间紧迫,还请王妃快些。”
裴时语冷冷瞥她一眼,索性放下筷子,拿起春晓递过来的锦帕轻拭唇角,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她:“所以,你是想教我如何进食?也是……”裴时语轻抬下巴,示意丫鬟去拿筷子,“我初来王府,的确不知王府里用膳有何特殊之处,不如你来示范下?”
对上裴时语没有温度的眸光,丫鬟心知方才一时焦急说错了话,连忙小心赔罪:“婢子失言,请王妃责罚。”
裴时语还算满意她认错的态度,面上缓和了几分,有意敲打她:“在我这里,主子舒坦就是规矩。你今后既然要继续在含章院内当差,就该知道我的脾性。今日我心情好不与你计较,日后有不懂的,事前多问问春晓,若是惹得本王妃不高兴了,去皇后娘娘跟前说了什么,你这颗脑袋,保不保得住就难说了。”
丫鬟的头垂得更低,心紧紧提起,神色更加恭谨:“婢子记住了。”
裴时语继续慢条斯理用膳,吃饱喝足之后,身上的乏累消散许多,连胃疼也缓解了大半。
漱完口净完手后,在丫鬟想催而不敢催的目光中,裴时语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着装,终于施施然起身。
她轻启丹唇,神色间全无新娘子该有的娇羞,嗓音冰冰冷冷的:“走吧。”
该去会会萧承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