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 章(2 / 2)本废柴重生后登顶花滑首页

苍天有眼,让她碰见了天天买炒货的任志国。他原来是省队举重队的队员,在役成绩突出,登过国际赛场的领奖台。退役后被分配到本市的钢厂工作,工资不多,胜在稳定。

当年任志国在钢厂也是个颇亮眼的棒小伙子。

一到夏天,他在室内苦练出的一身雪亮肌肉在太阳底下直反光,挺翘的臀部和结实的大腿常常让路人回头。

结婚后田顺花问过任志国为啥就看上自己了。明明任志国条件好脾气好,结婚之后更是邻里街坊竖大拇指的好老公。任志国痴痴地看着妻子略坠的远山眉、直挺挺的鼻梁,嘿嘿一笑不说话。

再后来世界变化太快。偌大个钢厂突然不挣钱了,开始是拖欠工资,最后无薪放假。有一年厂子欠电费,大过年的整个厂区被拉闸了。

任志国第一个拉下脸面上街找活做。拉三轮、铺砖、抹腻子,什么来钱做什么。挣回来的血汗钱都给家里的娘俩花。

小时的任柯吃过最贵的马迭尔雪糕和第一天开业的金拱门,是厂属大院的小伙伴里最让人羡慕的一个。

然而幸福的一切终于一场车祸。

丈夫离世后,田顺花在哀痛之下身上的毛病逐渐爆发。后来任柯从花滑队退役,转而上学。少了一个人的收入,多了一张嘴吃饭,而自己高昂的医药费更让生活日益借据。

两年后她已无力支撑北国冬天高昂的取暖费,翻出早年的煤炉子烧煤取暖。等任柯放学回家,老妈早已经一氧化碳中毒,再也没醒过来。

身下的床软硬适中,是熟悉的席梦思触感。床头贴着傅笙在大奖赛夺牌的海报,书桌上摞着一排崭新的紫黄色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桌上的日历翻到了2013年4月20日。

不会错的,这一切就是2013年的样子。就是自己刚刚从省队退役的那个暑假。

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老妈还好端端的,那个熟悉的家还在。

任柯赤着脚走到窗前,猛地拉开有年代感的紫粉色绣花窗帘。楼下是歪歪斜斜一片北方平房。2017年,这片有着任柯最快乐也最惨痛回忆的老房子将被推倒拆迁。他猛地抬眼,春天发白的日头灼烧他的双目,两颊一片湿润。

这是美梦吗?还是上天对上辈子自己努力挣命却死的不明不白的补偿。

如果是,就让我永远都不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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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珂走到客厅,看见老妈端出一大杯牛奶、煮玉米和一大盘鸡胸肉沙拉。

“妈,您这是……”

“问我为啥陪你吃草啊,为了它呗。”田顺花朝鞋架那里努了努嘴。

鞋架上是一双穿旧的冰鞋,黑鞋银刃,一看就被爱护的很好。

“这些年为了你想学花滑,我跟你急过吵过。怎么拉你都拉不到正路上。可这回你退役了,我反倒觉得你这辈子真离不开冰刀了。”田顺花说。

“妈,我真的不滑了,我这个暑假出去打两个月工,新学期一开始就好好追文化课。”任珂道。

田顺花眉毛一挑道“别跟我犟。我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我还不了解。你看你这几天吃饭跟吃猫食似的。高油高糖的一概不碰。昨天我翻出来你的冰鞋一看,分明是近几天刚保养过。我是恨你练体育,可你这是死心退役的状态?”

任柯还要再辩,田顺花抬手止住。

“赶紧吃你的饭,我出去卖货去了。自己的路自己想清楚,别留遗憾。”说着她撑起桌子,微跛着走出门。

任柯抚过冰鞋,新月一样的冰刃如月照秋霜。右脚的右鞋帮稍稍有点塌帮,这是拼命恢复勾手三周跳的印记,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任柯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开始接触滑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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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冬天冰天雪地,路上结上第一块薄冰开始,一帮被裹得像个球一样的小朋友就成帮结伙的过去打出溜滑。任珂永远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一边打着出溜滑一边凶悍地团起雪球向比自己高一头的孩子袭击。

再后来月亮湖就结冰了,十多米厚的冰面是天然的野冰场。一个大爷守着冻得最结实的一块冰租冰鞋,蹲在小马扎上。他例来戴个狗皮帽子,两只手揣在皮筒子里没见伸出来过,打眼一看来人的脚,就能扒拉出合脚的冰鞋。

月亮湖的冰鞋实惠亲民味道诡异,闻名遐迩。其实那里的冰鞋种类很专业,高帮的花样鞋、低帮的冰舞鞋,长刃速滑鞋,都分的明明白白。

任柯六岁的时候拿着积攒好久的早饭钱,在月亮湖租了人生第一双冰鞋。小朋友故作镇定的胡乱一指就选了花样鞋。

没有教练没人指导,小任柯扑腾了两下就在冰面上稳稳地站起来,照葫芦画瓢地绕着场周滑了。可把旁边的小胖墩气得够呛。那小胖墩前面一个教练把着后边一个教练扶着,一松手就一个跟头。

小胖墩顶着青肿的额头指着小任柯说“你牛气什么?有种你跟我来,看看什么叫牛人。”

他翻出宝贝的MP4,找到一段视频。标题是“花滑男单天才横空出世,少年组喜迎天降紫微星”。

小任柯张大了嘴巴,紧紧盯着屏幕,竟是看痴了。

屏幕上的小男孩,身着淡蓝色轻纱的考斯滕(花样滑冰表演专用服装的代称),随风轻摆。他单膝弯曲呈弓步,前脚冰刀打横,模糊的画质把男孩的滑速显得更加可怕,柔软的胸腰如成熟的麦穗般向后下压。末了,那男孩双手后甩,抬腿向前跳跃,在空中旋转三周半后小鸟一般轻盈落冰。浮腿自然向后延展,像一朵花绽放在冰面上。旋转间,考斯滕上的水钻流光飞舞。

不久后,报班学滑冰的任柯打听到了这个动作的名字。

下腰鲍步接阿克塞尔三周跳——用难度步法进入被称作同等级难度最高的阿克塞尔跳。

六岁的任柯何曾知道,那一眼,便是半生追逐一世颓唐。

“最后一次了。”任柯想道。

早知没出路的事,凭什么重来一回还往墙上撞。我已经不是那个十六岁的孩子了。我该做的该做的事是保住这个家,让妈妈脱离植物人的命运,还要提防查出上辈子的致死的原因。

然后,就此告别吧。

什么儿时的梦想,什么追逐的方向,什么在冰上像鸟儿一样飞翔。这样的奢侈品,我不配再拥有。

从地狱里侥幸爬出的恶鬼,只配咬牙扛起肩上的担子,承担起一个成年人该承担的东西。

就让我最后一次穿上老战友,去痛痛快快滑一次冰。我一直没机会站上真正的赛场。那就在梦最开始的地方,伴着自己爱的音乐,拼劲全力滑一套喜欢的节目。

湖岸的芦苇丛就是最热情的冰迷,湖边青松做裁判,用两世的热爱给自己一个交代。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