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奉命收割锦州周边庄稼的清兵一举越过小凌河进行焚毁工作。
松锦之地的肥厚土地虽因战事无农耕种,但此举亦无疑是在向南端距离不足十里的松山堡示威。
在关陕平叛立功无数的剿匪总兵官左光先哪里能见鞑子这般嚣张,且携吴三桂诸将共赴城头一睹军情。
那时河畔南岸硝烟四起,镶蓝旗却是赫然在目。
左光先谓之左右:“我初至关外,有闻鞑子跋扈自恣,竟不知到了这般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胆敢渡过小凌河,公然在吾等眼前焚毁我朝国土,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调谑吗?难道不是在欺辱我天朝无勇将悍卒吗?”
吴三桂并没有颔首赞同而是劝慰道,“镶蓝旗的旗主是济尔哈朗,而济尔哈朗并非是泛泛之辈,只怕这是清军阴谋,意欲引诱我军出击,还请将军深思。”
左光先浓眉聚合,“吴将军以勇冠三军著名天下,少年时更是有过闯营救父的孝勇事例,如今年岁渐长,怎么反倒变得畏头畏尾?纵是鞑子引诱吾等出兵,吾等也该奋勇出击,挫杀他们的锐气,让他们好生领教我大明男儿的方刚血气。
再者说了,渡过小凌河畔的鞑子,能奈我何?松山虽非坚城,却也可守,要知道年前的金国凤曾据守松山数月有余,迫使清军无功而返,我左光先又何尝不可呢?”
崇祯十二年二月,虏贼以重兵强攻松山,环城发炮,台堞俱为所摧。
金国凤起先选择突围,屡次失败过后选择据守松山城,哪怕那时松山已然无险可守,将士只得负扉而行。
金国风命令士兵们用树木石头来修补重砌被炸毁的城墙,势死不退城头。
清军屡次登上城墙皆被打退,鞑子绞尽脑汁终不能克,最后选择告退。
尔后有文人骚客将此战誉为“打哭盛京”。
左光先还不忘嘲弄道,“莫不是吴将军在这关外之地待久了,也成了那娇怯之人。”
左光先话语说得含蓄,就差是指骂他吴三桂宛如鼠辈。
吴三桂哑口无言,只得暗自掩摸起自己鼻骨上的疤痕,那是早年间冲营所留下的伤疤,亦是他俊朗面容上的独一挂彩处。
三桂虽说是行伍出身,但还是一个较为注重自身形象的贵家子弟。
左右陕西将领掩口胡卢,辽东诸将暗自愤懑。
左光先遂让松山游击王家植领兵五百侵袭清军,务必将鞑子驱逐至河畔北岸。
王家植率部奋勇杀去,与鞑子打得不可开交。
清军且战且退,且退且战。尔后在附近一带督理军务的和硕肃亲王豪格发现镶蓝旗受到明军的偷袭,遂率麾下正蓝旗亲兵跨河驰援而去。
最终豪格率部击败了来犯的明军,交战不利的王家植审时度势退回杏山,双方都无过多损失。
是夜,吴三桂私自聚集杨坤、胡守亮、方献廷、郭云龙等辽东诸将于军帐内,名为商讨军务,实则是在吃酒发牢骚。
诸将皆觉得陕西兵骄横无礼,欺凌他部,总兵官左光先更是偏袒纵容,底下关宁旧卒尤是积怨。
有甚者更是直言他左光先带来的那群陕西鸟是鸠占鹊巢的白眼儿狼,希望吴三桂能为他们做主。
那时吴三桂义正言辞劝慰道,“左光先也是报国而来,都是手足兄弟,我们应当齐心协力,岂能在此滋生兄弟阋墙的间隙呢?”
诸将面面相觑,并不作赞许。
然后三桂再贪杯一饮,双指抚额作不胜酒力之姿,醉意勉强说道,“既然诸位皆有此求,我吴三桂身为尔等上峰,亦有体恤标下之责,会当秉公上书一份交付与洪都督,还请诸位一齐留下联名。”
诸将顿开欢颜。
吴三桂拱手拜负西南京师天子方向故作忠君爱国。
联名参奏左光先一事就此暗自定下。
入夜,吴三桂连写两封信件送往宁远及山海关,分别传递给洪承畴与高起潜。他准备先打点一番上峰,待时机成熟一举弹劾告倒左光先。
辽西前沿,刘景渊率三百余骑继续向东北连日奔袭数十里,于日暮前兵薄闾阳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