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伦抓着膝盖,指关节发白。
他阴沉脸色,盯着薛定邦肩膀的样子,好像要在上面恶狠狠咬上一口。
薛定邦顺着张伯伦的目光低下头,只有乖巧可爱的前田克里斯。小猫般轻抿嘴唇,抬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蝴蝶翅膀似的睫毛扑闪扑闪,无辜的嗓音柔柔软软:“我有点头昏呢,定邦桑。”
“克里斯,你需要躺一会儿吗?”前田克里斯额前的发丝,在眼角微微晃荡,薛定邦小心拈起一缕,挂到他精巧耳背后,“你能站得起来吗?”
“腿有点麻……”前田克里斯此刻过于顺从、温柔,让张伯伦脸上浮现出怀疑的神色。他垂下头,一丝小得意露挂在嘴角——特地露给张伯伦看。
张伯伦咬紧后槽牙,喉头上下滚动,到嘴边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儿,又咽了回去。
“薛先生,”他开口时,声音嘶哑得要命,和前田克里斯那甜甜腻腻的声音一比,和乌鸦叫一样难听。张伯伦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才又说,“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很愿意听,只要你愿意讲。”薛定邦抬起头,望向张伯伦的眼神里只有真诚,“张伯伦,你愿意告诉我吗?昨天晚上我们在酒吧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张伯伦眉头拧到一块儿,满脸不解的盯着薛定邦看了好大一会儿:“我还以为,薛先生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情。薛先生,我感到很抱歉。”
“如果是为了这个……”薛定邦瞥了一眼前田克里斯的伤,“那么你应该向克里斯道歉,而不是我。”
张伯伦磨蹭后槽牙,花了好大力气,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音节:“对不起……”
前田克里斯双眼狡猾猫咪般眯成一条线,枕在薛定邦肩膀上笑得假惺惺:“不要在意啦,张伯伦先生。我已经原谅你的起床气啦!毕竟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叫醒你,你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是吗?”张伯伦咧咧嘴角,算是对他所有回应,“薛先生,昨天晚上我们分开之后,我没有去其他地方——我回家了。”
“所以,”前田克里斯一脸纯洁,眼睛眨巴眨巴,语气天真得要命,“你住垃圾箱里?”
“克里斯!!!”一瞬间,薛定邦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给张伯伦道歉。”
“抱歉,张伯伦先生。”前田克里斯的道歉来得又快又甜,嫩生生小脸,搁薛定邦肩膀上,偷偷磨蹭,“张伯伦先生,你应该不会那样小气的嘛。原谅我,好不好啦?”
张伯伦抓扯自己的膝盖,止住发抖的手。
谁能够对那么带着那么漂亮笑容的小脸蛋生气呢?
“原谅你。”张伯伦生硬回答,转头又把注意力放在薛定邦身上,“薛先生,我不隐瞒您,我住在这附近。但我……很少回家。”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从昨天找他麻烦的人嘴里,原因并不难找。
“我现在,也算是有家难回吧……”张伯伦轻耸肩膀自嘲,目光始终带有几分闪躲,“我昨天回了一趟家里。打算去找我藏在那里的钱,可他们先我一步。我进门的时候,家里像是被两百只哈士奇咬过。他们翻箱倒柜,弄得一团糟。甚至还在墙壁上锤了好几个洞。”
“我第一反应就是逃走,可他们抓住了我,就在我家楼下。”张伯伦神情哀伤,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止一人听见他们施暴,楼上的灯都亮着……还有人探出脑袋往下看……”说到这里,张伯伦沉默了许久,深呼吸好几次,才鼓足勇气说下去,“但没人帮我,没有一个人。”
“张伯伦,对你的遭遇我感到遗憾。”薛定邦柔声劝慰,温柔的眼神里蕴含星光,“但总归不会一直在你身上发生坏事。”
“薛先生,谢谢你救……”张伯伦抬起头,满脸感激凝固在脸上,“……了我。”
“他不信任你……”前田克里斯以口型说,“小狗。”
张伯伦张了张嘴,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哪个他?”
这句话,还真的把薛定邦给问得一愣,但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克里斯……”薛定邦扭头揉了揉前田克里斯的头发,“别闹,好吗?”
前田克里斯乖巧点头,冲着薛定邦吐了吐舌头,皱鼻子做了个鬼脸,很是俏皮:“张伯伦先生,你的问题我不太明白呢。或许是……”他没受伤的手指胡乱在半空中划拉,“那个他?”
张伯伦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前田克里斯说的是薛定邦,还是尼尔森?
或许两者都有。
那不太重要,或许他们都不信任张伯伦。
前田克里斯如此温柔可爱,俏皮妩媚。他将邪恶全部隐藏在看似天真的笑容之中,残忍地戳穿张伯伦面对的现实。
“张伯伦,”薛定邦向他略微靠近了一些,“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张伯伦笑容苦涩垂下头,“我还有一辆车,大概住在车里。地下停车场每天只要十美元,离我工作的地点也很近。”
看着张伯伦那张写满绝望得脸,薛定邦神色复杂。
“我在附近有住处。”薛定邦思衬片刻,提出建议,“如果你不嫌挤,可以先在那里住一阵。我交了半年房租,你可以住到你找到房子为止。”
张伯伦抬起头,惊讶得半天都说不出来话。反而是前田克里斯略带娇嗔地蹭了蹭薛定邦的肩膀:“定邦桑!那你住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