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敲门,庆父见是他们两个,没好气道:“不过年不过节的,上门作甚?”
在花溪村,闺女回娘家是有讲究的,要是动不动往回跑,有些碎嘴的就要说婆婆家苛待,到时候闹得两家都不痛快。
庆脆脆却知道他爹绝对不是因为这才嫌弃,主要是害怕他们上门打秋风。
庆脆脆抬抬手里的小篮,“三贯的聘礼钱攒好了,给家里送回来。”
“你骗谁呢?昨天去,你还抠唆着说没钱,今儿就有了?爹,肯定是她家没吃的,来混饭的。”庆翘翘在后边喊。
庆父已经顺着大闺女的动作,看清小筐里的东西,哪里不知道真假。
原本绷直的脸顿时带笑,将身后的二闺女扇一巴掌撵开,“进家说。”
女婿上门,就是再不喜欢,该有的东西都不能少。
庆母从灶上端了两大碗热白水,开柜子抓了几把瓜子花生,示意他们吃。
庆脆脆喊住她,“娘,这是给家里拿的猪板油,你拿回灶上吧。”
庆母一惊喜,手里攥了肉脂,“这得不少钱吧,你和女婿日子也不好过,用不着给家里送。”
庆父一听这话,撵人走,“大闺女回娘家没点体面货,外人笑话不笑话。去去去,回灶上忙乱去。”
见她娘欢天喜地地出门,庆翘翘跟在身后缠着要猪油渣吃,庆脆脆微微一笑。
她娘是假客气,她爹是真想要,一唱一和,场面倒是不难看。
“爹,把欠条翻出来,今儿还给我们吧。”
庆父笑呵呵地点头,走到里边柜子跟前,一阵悉嗦动静,手里拿着一张白纸出来,“你看看,这是那天王二自己压过的红手指,一模一样,爹好好收着呢。”
见他们说话,王二起身到院子,他眼里有活,握着斧头‘哐哐’地开始劈柴,不一会儿就是一小堆。
庆脆脆收回视线,从他爹手里接过,确定是那张欠条后,点点头,“爹,聘礼钱给了你,嫁妆怎么说?”
庆父眼睛一瞪,“什么嫁妆?你都出门了,要什么嫁妆?”
庆脆脆不怕拿捏他,“出门那天我不好说话,谁家送闺女出门当天,压着女婿盖红手印的欠条。家里要说是聘礼钱,我认,爹娘养我这么大,不能白白嫁给人家。但是有聘就得有嫁妆,难不成咱们庆家的闺女都是只要聘礼,不给嫁妆?”
庆父理亏,自然不敢说是。
他心里是盘算着大闺女不给嫁妆,但是二闺女还没出门,有嫁妆才能有大聘,要是传出庆家不给随嫁的名声,那就不是成亲,是卖闺女了。
卖闺女的名声担不起,这种黑心的事儿,他要是敢做,祖宗十八代半夜得上门抽他。
“那你说要多少?”庆父眼巴巴地盯着篮子里的铜钱,心说她要是敢大开口,必定得好好掰扯下。
庆脆脆得他一个理亏就好,“这三贯钱我们不要。”说着将篮子里的铜钱串子递出去,“说好是聘礼,就是聘礼。”
“但是家里原本打好给我送嫁的家件,我今儿要拿走。”
家件?
庆父回忆下,不就红漆木桌三件套,两床新被褥,还有绣了喜庆的红布坐垫。
加起来连两百个铜子都不够,有什么舍不得。
“本来就是给你预备的,你要,爹不会不给的。”庆父将三贯钱往怀里一搂,锁紧柜子才安心。
再出来脸上又端上了做爹的气派,站着院子里喊庆翘翘,“你屋子里抢了你大姐的东西都拿出来,那原本就是给你大姐的随嫁,暂时存在你那儿的。”
庆翘翘一瘪嘴,不情不愿,“哪有出嫁的闺女回门要娘家东西的,我不给!”
庆父眼窝一横,张口就骂,庆母扯了二闺女的袖子,悄声道:“你姐姐送回聘礼钱,将来都是给你当嫁妆的,你这会儿小气,她要是不给,有你后悔的。”
到底还是将东西要回来了。
庆脆脆拒绝她娘留饭的话,将东西收整好,这些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地,寄托了对成亲后日子的向往,她不想留给庆翘翘。
“亲兄弟还明算账,聘礼钱还了,我和王二哥的亲事就不落下什么,以后村里人再敢说乱七八糟的,爹娘你们也不用忍了。”
庆母红着眼眶点头,这些日子因为大闺女的亲事多少人说他们庆家门风不正,都说是她这个娘不会教闺女,连带着她娘家都来骂过一回,说是牵连了家里闺女的名声。
今儿补上聘礼钱,大闺女和女婿拿上随嫁,村里人看了也能安分一阵。
庆脆脆又看他爹,“明儿我们要去里正家说事情,爹,要是有时间你也过来。”
到底是她娘家,若是同王家大房撕扯是非,有人帮着说一两句也是应该的。
庆父含糊着点头,只当她是为了还钱后,在里正那边说道说道。
庆母送她们出门,庆脆脆看身后没人跟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包红糖递过去,“娘,这是从镇上买回来的,你藏起自己喝。”
庆母往回推,庆脆脆看她鬓边发白的发丝,终究不忍心,“你自己喝谁也不要给。掌柜说这种红糖喝了对女人好,好怀孩子。”
男丁是她娘的软肋,只要这样一说,庆母顿时不再拒绝,只不过又是一眼窝的泪。
“你和女婿好好的,自己日子过好就行。”
庆脆脆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