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黑人安静,御书房的大小太监们侯在殿内殿外一声都不敢出。以前万岁爷偶尔还会去嫔妃们的宫里用晚膳,现在却是天天留在御书房用膳,连自己乾清宫的餐室都不去了。
这本也没什么,可是让太监们害怕的是,最近圣上一到吃晚饭的时间,脸色就难看至极。这不,今晚,他又是只喝茶水,一筷子也没动。
天终于黑了,几个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进来给万岁爷掌灯,不敢弄出任何响声,喝了一晚上茶水的圣上忽然开了金口:“把这些膳食撤下去吧,到秘书监去传羽蓝尚书,让她马上进宫来见朕。”
听了皇上的圣旨,候在殿门口的大总管张公公舒了口气,脚步匆匆地亲自去了。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只要羽蓝尚书在这儿,就是什么话都不说,这御书房里的空气也是流通畅快的。唉,要是刚才羽蓝尚书不下朝就好了。
张公公连滚带爬地赶到了秘书监,看到羽蓝大人正一个人坐在树下悠然自得地弹着琴,对皇上的口谕好像没听见一样,张公公站在边儿上急出了一身冷汗,一曲终于罢了,张公公赶紧恳求道:“羽蓝大人,圣上还在御书房等着呢,一定是有紧急政务想要跟大人商讨。”
如丹叹了口气道:“张公公,你每次来都这么说,回去告诉皇上,有什么事儿明天上朝的时候再说吧,今儿太晚了,我要休息了。”一听如丹的话,张公公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子劈里啪啦地向下掉,今儿他要是不能把羽蓝大人请去,他还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爱吉鸿冽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奏折,坐了少说也有一个时辰,还不见如丹来,他开始心烦气躁起来,明明告诉她等着跟自己一起用晚膳。哈,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自己下朝去了,一而再,再而三呀!爱吉鸿冽愤愤地把奏折扔到了书案上。
柱子上的蜡烛噼里啪啦的响着,站在门口本就哆哆嗦嗦的小太监一听这声音,越发心慌。
终于张公公爬进了御书房:“启禀万岁,秉笔尚书羽蓝大人到了。”皇上一听,沉稳住表情,慢悠悠地站起身,一把扶住了正准备行礼的如丹,冷声道:“你们都退下罢。”
如丹安静地站着,爱吉鸿冽看了她一会儿,吩咐太监呈水果,点心和茶水,他要与羽蓝大人下棋。
实在忍不住了,如丹问道:“皇上这么晚把如丹叫来就是为了让如丹陪陛下下棋吗?”
爱吉鸿冽低头不语,执黑棋子率先搁到棋盘上经纬交叉的一个点上。如丹无奈,伸手到棋盒里摸出一颗光滑的白子,用食指与中指夹起,搁到了黑子的边上,道:“陛下,如丹每日要帮陛下打理国事,已经很繁忙,所以请陛下合理地安排你的休息时间,如丹也会很好的安排我的休息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朕在打扰你了!”爱吉鸿冽沉着脸,放下了一颗黑子,如丹跟着放了一颗白子道:“臣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想陛下的后宫中会下棋的嫔妃绝非一,二,所以……”
“所以你不愿意来陪朕下棋!”爱吉鸿冽夹着棋子没有放下,看着如丹,他的脸憋得通红。如丹垂睫坐着,夹起一颗白子不看他,等着他落子。停了半盏茶的工夫,爱吉鸿冽把棋子放回到棋盒里道:“算了,既然你不想下棋,就来说说如何任命这次中举的新官员一事吧。”
如丹把增设新部门,然后让新部门逐渐代替老部门的想法汇报了一通。还有如何加大南部巡警司的权力,如何慢慢把爱吉云冽舅舅在南野的兵权架空等一系列的想法汇报了一下,气氛才缓和了下来。
月挂中梢,两人讨论的很激烈,最后对于增设新部门还是达成了共识。一看天很晚了,如丹觉得乏了,打了个哈欠,起身告辞。
爱吉鸿冽一看急了,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恳求道:“如丹,天已经很晚了,就留下来吧,鸿冽哥哥不会欺负你的,明天是假期,我们一起去登山好不好?”
如丹不露痕迹地佛开了他的手轻声道:“陛下是有家室的人,如丹也将有自己的生活,所以这种话请陛下以后不要再说了。天已经很晚了,请陛下早点儿歇着吧,咱们三天后上朝时再见。”
看着如丹面无表情,自顾自地走到了殿门口,爱吉鸿冽隐忍了一天的愤怒一下子就涌到了胸口,他迈开大步,抢先跨出了御书房的大门,一边走一边吼:“来人,宣珍妃娘娘到乾清宫侍寝。”
看着爱吉鸿冽直挺挺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中,如丹放下了她的伪装,心莫名地,隐隐地痛。明明知道错过了,为什么还会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呢!拖着沉重的脚步,如丹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慢慢地向殿外走去。
初秋的凉风吹过,空气变的微凉,细小的花瓣粘在了锦缎朝靴底上,走动时会带起淡淡的香风,暗香浮动中一股熟悉的,清淡的草药香味从不远处随风潜入,盈袖,驻足。如丹贪婪地嗅着那味道,感觉整个人的心情好了起来。
莫非一直守在屋檐上的那个人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她甜甜地想着,一看四下再无人,如丹展开轻功飞上了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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