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元二年,新帝登基已满一年,第一次全国范围内的选秀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按照大齐朝的祖制,五品以上的官员,凡是有女年满十四未到十八,每家需送一女参选,多送不限。选秀的程序很复杂,从初选到复选,然后才到宫选。初选不过关者,可自行在原籍婚配。初选晋级者由选秀官在各州进行培训,合格者晋级进宫参选。
经过层层选拔,各州能送到京城的秀女不过一,二,那可真是千挑万选。皇帝中意的秀女,自是不必多说,不仅自己飞上了枝头,各州的百姓也可从中得到些利益。落选之人倒也不含酸,皇帝自会为其指婚,按照身份将其嫁给其他王公子弟,显官要员。为了能让自己州的秀女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做凤凰,各个州官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临近东海的幽州,自古就是出产美女的胜地。靠近幽河的金陵渡口,鲜嫩的柳条上有千万条鲜绿的丝绦垂下。有人问:不知细叶谁裁出?有人答:二月春风似剪刀。
渡口有一家很大的客店,里面坐满了喝酒,吃饭,住店,聊天儿的人。
“你们可知我们州这次送进宫的两名秀女是谁?”
“嗨,这个问题老哥还用问吗?肯定是花府的花弄影小姐和云府的云看月小姐喽,这两位千金已经不能用美来形容了,听说不少公子因为见了她俩一面就此得了相思病,至今未愈呢。”
众人点头,表示他们也听说过,纷纷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气氛顿时就热闹了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
在屋角有个餐桌,一位身披狮皮斗篷的女子背对着众人,她举着酒杯,听着众人兴高采烈地诉说,看着窗外的风景,她的脑海中闪现出草原上那个扛着狮子的少年,勃勃的英姿,隽永不凡的容颜,“唉……”的一声,她的心底发出了极轻极浅的叹息,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悄悄地滑下了眼角。
“肃静!一切人等不许乱动,所有女人全都站起来!”
一声粗重的吼声之后,一队官差手持长矛进了客店,往屋子里横扫了一圈儿,分成了几队,把客店里的女子逐个儿查看了一番。
一个官差走到那身披狮皮斗篷的女子身边,看她还坐着,质问道:“你为何不站起来?”女子回过神儿来,“噢?”了一声,赶紧站起身,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侧头儿问道:“长官,有什么事儿吗?”听到这甜润的声音,众人向那女子看去,刚一看清她的侧脸儿,客店中的唏嘘声顿时就响了起来,那官差的眼睛也看直了:真是从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女子!
女子站立良久,见那官差无语呆立,又问道:“长官,有什么事儿吗?”
那当差的被女子这么一问,突然清醒过来,镇定住情绪,问道:“叫什么名字?”
“羽蓝如丹。”
“多大了?”
“十六。”
“许人家了吗?”
如丹还没来得及回答官差的问话,一个青衣男子突然蹿到了她的身边,一指她的鼻子怒吼道:“哎呦,乖乖老婆,亲亲老婆,宝贝老婆,家里都掀不开锅了,你却偷着跑出来喝酒,我真想打折你的腿!就是不舍得!”
客店中顿时哄笑声一片,如丹尴尬无比地站着,一看清又是夜小寒那斯在捣蛋,她先是一愣,随后就想发火。
夜小寒嘿嘿一笑,咧出一口闪亮的白牙,冲如丹挤挤眼儿,在她身边又蹦又跳,一伸手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把头抵在如丹的小肩头上,甜腻腻地问道:“亲亲老婆有没有想我呀!”
官差一看这两个人的紧密样儿,无奈地摇摇头,客店里的人们也是唏嘘不已:“唉,这么俊的丫头要是能送去选秀,准能让皇上看上,到时候咱们州治理幽河的银子没准儿就有着落了。”
听了众人的议论,如丹明白了夜小寒的用意,瞥了他一眼,很配合地笑笑,任他抱着自己坐下身。官差一看这女子已嫁人,没再多说,带着其他的衙役走人了。
“你快放开我!”官差衙役们都走光了,可夜小寒抱着如丹的手还是不放,如丹嗔怒,命令他。
夜小寒好像没听见一般,双手反而搂得更紧,生气地看着如丹的小脸儿,责怪道:“丫头,好狠的心呐!难为夜哥哥天天一睁开眼,就巴巴地等着给你做好吃的呢!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嗯!?”
如丹低头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自从上次两人偶遇,夜小寒毛遂自荐每天都跑到雨婆婆的木屋来给她们煮饭烧菜。如丹本来在去年冬天就准备回家的,可是雨婆婆的病到了开春才见大好,彻底痊愈,如丹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行程才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在过去相处的几个月时间里,对于夜小寒的关心,如丹的少女之心的确有些触动,但是随着她年龄的增长,与鸿冽哥哥的点点滴滴越来越多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如丹越来越清楚,其实她真正喜欢的人应该是鸿冽哥哥,所以她才不告而别,就是不想让夜小寒产生什么误会。
自从她下得山来,如丹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这一路的听闻,让如丹的心沉沉地,重重地跌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