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难受得要命,她亲爱的妈妈,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冷暴力。
不过她在叶珍妮面前一向要强,她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泪逼了回去,平静地问:“我的摩托车呢?”
叶珍妮也很平静地回答她,“被我处理了。”
“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处理我的东西?”姜暮云气极,一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任性妄为,你差点害得朝晖性命不保!”叶珍妮怒道。
姜暮云愣了下,“什么意思?”
“朝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进行太剧烈的运动。你昨天带着他飙车,差点就害死了他,你知不知道!”
姜暮云又愣了一会,回想起他苍白的面容,弱不禁风的病弱模样,心里有些愧疚,嘴上却不肯认输,“那我哪里知道他有先心病,我都警告过他了,让他不要跟着,他自己非要跟着,怎么能只怪我呢!他自己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这你也要怪我,你为什么什么事都只怪我!”
叶珍妮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我就暂不跟你理论朝晖的事。你看看你,最近总穿得不伦不类,也不知道天天跟些什么人混在一起,你说你像话吗?好好的淑女不做,非要当个小太妹!”
姜暮云不禁失望地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嗓音颤抖着,“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原来你只担心自己会有个小太妹一样的女儿!丢了你的脸是吧!”
姜暮云说完,一下子掐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叶珍妮怔愣着,嘴巴翕动两下,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被挂断。
“你啊,明明是关心女儿,怎么就不能和她好好说呢。”不知何时,姚菁菁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
叶珍妮抬眼,望向远处的群岚,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幽幽叹了口气,“从小她就和她爸亲,跟我就没什么话可说。她爸过世后,我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
“你们啊,就是缺少沟通。”姚菁菁说。
“她自小学琴,很有天赋,可她从小性格跳脱,静不下来勤学苦练,我不想让她白白浪费天赋,对她要求自然严格了些,她才能年少成名,取得一些成绩。但是那场车祸,她不仅失去了爸爸,还失去了梦想,她的左手受伤严重,已经不可能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她便开始自暴自弃,不服管束。难道我不心疼她吗?我心疼啊,心疼得夜夜难以入睡,我想尽办法让她振作起来,可她却不理解我,总说我只关心她的前途,从未真正地关心过她……”叶珍妮憋在心里两年的话,一直无人可说,现在面对着自己少年时最好的朋友,再也忍不住。
“珍妮,你觉得我们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事业是成功吗?”姚菁菁问她。
叶珍妮不假思索到:“我觉得人生在于奋斗,不努力不奋斗,躺平做条咸鱼,就枉活一世。”
这是她从小到大都始终坚信的真理,她家曾在家乡云城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后来家道中落,到她出生时,家里的产业几近变卖,只剩下一家纺织厂。
她的父亲虽然殚精竭虑,但因为思想保守,缺乏头脑,纺织厂的经营每况愈下,到她读大学时,几近破产。
叶珍妮自小性格要强,看着父母为重振家族而不懈努力,潜移默化中她的心中也保持着奋斗的熊熊斗志。她并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大学期间就边读书边帮父母出谋划策打理工厂,到她毕业时,工厂已经扭亏为盈,有了些许起色。
毕业后她回云县接手工厂,更是大刀阔斧改革,一年之内就让工厂欣欣向荣,并从云县迁到了省会楹州。
三年后,她调整了业务重心,转向了贸易出口,让纺织厂在楹州立足脚跟。五年后,她成立了集团公司,扩展了业务领域,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到如今,她的集团企业在楹州百强企业之一,这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她一人打拼下来的。
姚菁菁叹口气,“每个人的人生境遇不同,对人生的观点和看法自然是不同的。就像你和润生和我,都不同。我年轻时候也和你一样,敢闯敢拼,但自从有了朝晖,尤其是他的身体不比正常孩子,我就有了顾虑。尤其是近几年,我觉得身体健康,好好地珍惜所在乎的人更为重要,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姚菁菁的人生也是精彩丰富,几经波折,大起大落,尤其是她与导演丈夫孟哲的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到如今的分道扬镳,堪比剧情还复杂波折。回楹州之前,俩人已正式签署了离婚协议,不过由于俩人都是公众人物的关系,一直没有公开。
“阿暮也一样,她所经历的一切,形成了她自己的人生观和生活态度,你不能强求她一定要和你的一致。”姚菁菁试图说服叶珍妮。
“可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她自暴自弃不管啊,她现在的年纪还不懂时间是经不起浪费的,我们作为过来人,难道不该给她一些指引和帮助吗?”
“你那已经不是指引和帮助了,明明已经是强迫,只会适得其反。人生是她,她有权利决定怎么使用,哪怕是挥霍。”
“我不能苟同……”
叶珍妮和姚菁菁说着说着就针锋相对起来,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都说累了,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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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关于她的争论,姜暮云自然是不知晓,她挂了电话,气呼呼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手机无辜地在床上弹跳了几下。
从小到大,叶珍妮给她设立各种条条框框,要她做名门淑女,要她学习各种才艺,要她出类拔萃,可她有否真正地关心过自己,关心过她想要的是什么吗?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不过是她多一点点的爱,可在她心中,她永远排在她的工作之后,排在那些所谓的名声之后。她心里难受得紧,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咚咚咚,清脆沉稳的敲门声响起。
姜暮云吓了一跳,看向门的方向,不想理会。
可敲门声依然很沉稳地,扣三下停一会,再扣三下……格外执着。
单听这敲门声,姜暮云就知道这不是张婶,现在这家里除了她和张婶,也就只有那个讨厌鬼了。
可她并不想面对他。叶珍妮的话还在耳畔,昨天她带着他飙车差点害死了他,还有那天早上张婶说,他半夜因为心绞痛去了医院。
那她哪里知道他有先性病嘛,她又不是故意的。
敲门声停止了。大概是他知难而退了吧。
姜暮云想着,仰面躺在了床上,泪水不听话地往下淌,流过脸颊,打湿了鬓发。
嗡嗡嗡。手机震动了下。
她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肆意妄为”加她的微信。
肆意妄为,谁啊?
姜暮云翻过身,抬起手背擦了把眼泪,点开微信。
【我是孟朝晖,我有话对你说。】
那个讨厌鬼小哭包的微信叫肆意妄为,怎么这么像在讽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