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江州天气还是热得不行。
这会儿军训最后一天,姜如棠正顶着太阳端着枪打靶。
实践项目是25米手/枪射击。
随着那一声枪响落下,姜如棠紧接着就听见旁边两个教官被逗得直乐。
“……”
毫不意外,她这一枪打出去连靶子都没碰着。
她讪讪退回到队伍里,后一排的同学接着顶上。
这项目她们这群人都半斤八两,能打在靶上全靠走了大运。
唐年趁着教官不注意,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哎,打中了没。”
她没敢大动,眼睛看着前头,“没。”
“这教官儿看咱们打枪都给看笑了。”唐年说着也忍不住想笑。
但在她笑出声前教官转回了身,唐年硬是把那点儿“不严肃”给憋了回去。
教官等着最后一排轮完,吹了下哨子,提高声音道,“新传三排注意了啊,最后一天了,休息二十分钟,去看看那边儿体院的人家怎么打的。”
随着那声期待已久的“解散”,姜如棠瞬间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先靠回树荫底下拿水喝。
这帽子戴在头上随时会被风掀跑,没掀跑的时候就压出一层汗。
她随手把帽子摘了,正好有风吹过来,这真是“军训人”最大的福音。
她和唐年都考上了江大新闻系,正式入学前能在学校小程序上自选宿舍,她俩就非常“人为”的凑在了一起。
队里认识的不认识的那些同学都已经挤去另一头凑热闹了,没多会儿就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叹声。
叹得也没多高的技术含量。
就是一个字,“哇——”。
偶尔还夹杂着那么几声国粹。
唐年喝了几口水,那凑热闹的心又被挑起来了,“走,去看看。”
姜如棠没喝够,直接拧上盖子拿着走。
沾着唐年跟谁都自来熟的光,找了个相对靠前的位置,整个视野很好。
这一片区域是步/枪100米射击,一排站了五个人,体育学院的男生个子都高,这会儿端着枪瞄靶子,配上那一身军绿色的衣服看着很酷。
随着几声枪响,最边儿那个男生明显要厉害些,姿势标准,身材挺拔,枪枪全是十环,就没打偏了的。
他们排的教官也投去些许赞赏的目光。
“那人好像是……”唐年忽然指着前头,把话说完,“陈诀。”
姜如棠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就是刚才那个全十环明显突出的。
因为离得不怎么近,这些人全都是小绿人还戴帽子。
被唐年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像,但又不那么确定。
她还没端详出那人到底是不是陈诀,就看见有个妹子上去给人家递水了。
姜如棠没再看,转过身拍了下唐年,“这儿也没棵树,我回去了。”
唐年跟着从人堆儿里退出来,“我也不看了,回去坐着。”
前面看热闹的同学陆续回来一些,姜如棠和唐年坐在新传院集合地的树荫下闲聊。
唐年还纠结着刚才那个问题,“你说那人是陈诀吗,他也在江大。”
她点了点头,“可能是吧。”
而且刚才那人打那么准,陈诀又正好是练射击的。
这么些巧合凑在一起,足够说明问题了。
唐年没再说关于他的事情,而是故作虚弱地靠在她肩上,“晚上迎新能逃了不,我实在不想去,我太累了……”
姜如棠这人也好说话,“那晚上你在宿舍待着,我去的时候顺便给你签个到得了。”
“真的?”唐年一下子就坐正了,“谢谢棠。”
姜如棠不客气地伸手,“请贿赂我。”
唐年往她手上一拍,“一杯奶茶。”
……
下午军训结束姜如棠回宿舍洗了澡,又赶着群里的通知匆匆忙忙跑去学校“办大事专用报告厅”参加迎新。
挤在门口签到的人很多,她趁乱在自己和唐年名字后面都打了勾,又在混乱中被人推着坐到了一排位置上。
接下来长达三个小时的迎新晚会很漫长,精彩是精彩,但她白天军训完实在是没什么心思看表演,坐着都觉得昏昏欲睡。
终于熬完着三个小时姜如棠又迅速签退,出了报告厅才想起自己今天吃晚饭的时间用来洗澡了。
结果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三十。
食堂应该没剩下什么了,姜如棠就顺着东门出去,绕去学校外面的小吃街。
江州的夜生活比聊城丰富一些,大学城里这一条小吃街营业到晚上十二点才打烊。
和附近高校的门禁时间基本持平。
姜如棠想着来都来了,就在微信上问唐年需不需要带什么。
那头半天没回复,可能是已经倒头睡了。
姜如棠就近一家点了份米线,刚付过钱,耳朵里就听到了一声。
“诀哥。”
“……”
她对这两个字实在是有点敏感,忍不住侧头去看。
旁边烧烤摊上坐着五六个人,没当初在聊城那乌泱泱的阵仗。
她也很容易的,一眼就看见了段一凡。
段一凡的目光跟她对上,他又很快朝着其中一人抬了抬下巴。
接收他这个信息的男生动了动身,胳膊往椅背上一搭,上半身顺势侧了过来。
陈诀侧着头看她,晚间的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姜如棠跟他对视着,脑子里唯一一句类似于“这么巧,你也在这儿”的场面话被他先给说了。
他没站起来,就那么看着她,“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她点了点头,“嗯。”
姜如棠看见他那一桌残局,明显已经是吃完甚至酒过三巡了。
明摆着就是根本没去迎新晚会,晚上饭点儿就来这儿快活了。
随着这一个“嗯”字,陈诀也没再说话。
那桌人凑热闹般地纷纷转头看她。
喧闹夜市里,二人之间逐渐弥漫起一丝微妙。
身后过桥米线的老板及时解救了她,“同学,打包好了。”
姜如棠转身拿上,“谢谢。”
她回过身的时候那一桌六个人的眼睛依然落在她身上。
“那我先走了。”她冲陈诀点了下头,念在假期里那点儿交情还补了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