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戒备!”
颜无咎猛地一拍桌案,从沙发前站了起来。考虑到之前叙燃那些微型炸弹的难缠,这一次,焱宗弟子们早有准备地在周边撑起一个个防护屏障,几乎将会议厅围聚成一个攻守皆备的小型战斗堡垒。
众人屏住呼吸,此刻无一不全副武装穿上了同样刻印着反咒铭文的防弹衣,显然是将佛修的那些诡谲武器研究了个透彻。
颜无咎脸上神情呈现一种极端复杂与扭曲,他死死盯视着会议厅紧锁的大门,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边又挂上一抹笑。
如果说叙燃的先天灵根是天品级火灵根,那么颜无咎,是近百年来(归墟市)天赋最高的极品单属性火灵根。
在他还不是焱宗宗主的时候,在没有分裂灵根之前,叙燃是打不过他的。
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无证经营的地下角斗场,叙燃那时候为了不被饿死到处跟人打/黑赛,生死由命成败在天的那种。其中的一场比赛,她遇到了颜无咎,一个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灵根,但品级高于自己的对手。
她输了那场比赛。
作为赌约,颜无咎没有趁此机会在角斗台上杀了她,而是提出一个月之后再比一场,输家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
叙燃同意了。
她第一次在黑赛上使出分裂灵根的时候,整个人都被这股极端危险的力量所吸引。在外人看来普普通通的术法,其中凝聚着的却是真正关乎自己性命的一部分。
她为如此濒临死亡的危险界限而着迷。
而她再一次输了那场比赛,世家大宗门的秘术传承绝不会像话本中那样,可以轻而易举被一个打野路子的无名之辈破除。
颜无咎的术式、身法、出招、经验,甚至最基础的灵根品级,都要优于她。
也是在那一天,在同意了焱宗大少爷说要随叫随到的赌约内容之后,叙燃开始拼命打/黑赛。并且她抛弃了地下角斗场负责人硬要给她选择的本命法器——一面怪里怪气的焰火幡旗,开始着手研究枪械。
在这个时代,知识是比灵矿还要宝贵的东西。
只有在大乐八野的核心地区,年轻的修士们才有能够读书获取知识的机会。其余相对偏远的城市,大宗企业每年都会消耗相当数额的通行币,来供宗内有天赋的直系弟子入境上学,这些费用加起来几乎可以掏空一个中层企业宗门。
其他城市都如此,更不要说处于最底层的归墟。
于是叙燃学会了如何在不触动安全眼的情况下偷跑去凡人聚集的地带,捡漏枪支工厂的边角料与流水线生产图,以两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差距为引改良图纸、制作热武器。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姬问柳,毕竟天天被彼时还是个热血青年的00013号白无常开警告单,想不认识都不行。
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一切前进道路靠自己摸索,她像是一个人秉烛迎风地走在黑夜里,前不见古人,后也无来者。正如同历史上从未听闻的分裂灵根那样。
叙燃的“本命法器”一直以来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高于凡人,劣于仙门。
歪门邪道,野路子,为正统仙家所耻。
随便他们怎么说,只要能赢,在叙燃看来就是值得的。
她不像是颜无咎,有偌大宗门的传承与世代积攒的经验,也不像是核心八城的修士们,生来站在伟人之肩俯瞰他们这些低等的下城人。
她只有一点灵根,与手中的枪。
她只有一点灵根,与手中的枪。
“……”
颜无咎死死盯视着正在剧烈大地轰鸣下而震颤着的大门,重达上千公斤、吸力万吨的电子门发出悲鸣似的战栗,空气回荡着的牙酸铮响使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难看起来。
一名焱宗弟子腿肚子有些发软,刚想要借口离开,下一秒被自家宗主狠狠踢了一下。
“都慌什么!”颜无咎呵斥道,“那女人再怎么样也只是血肉之躯,几把凡人枪械改成的歪门邪道就能把你们吓成这样?都有点出息!”
“是、是……”
指尖摸到长袍中的特制防弹衣,充满安全感的触觉总算给他们心中带来了一丝慰藉。
众人重新打起精神,警惕面对。
——若是早知道,他们面对的是飓风九九八十一管400毫米口径多管自行履带式火箭炮的话。
当那台庞然大物的钢铁履带堪称轻而易举地碾碎建筑台阶低层,压过火神雕塑的齑粉废墟,裹挟着引擎震耳欲聋的轰鸣与那九九八十一管摧毁敌战术核武器火箭炮冰冷炮管行至眼前之际,焱宗会议室内一片鸦雀无声,死寂得如同刚参加完葬礼。
“宝贝,别着急。”
叙燃坐在驾驶室,从顶层延伸探出来面对人群的对话框中,佛修眉目间好似凝着一汪涟漪秋水。
“我现在就开始给你念往生咒,念完一轮的时候,你正好能赶上轮回的末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