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悠扬的歌声，无数平时难得一见的海洋生物出现在海面上。

它们或是乖巧地围绕着人鱼，或是亲昵地靠近蹭蹭，又或是认真地聆听者和人鱼传达过来的讯息。然后在歌声停止后又陆续沉入海洋深处，朝着人鱼指示的地方前进。

“中也不会是在指挥鱼群帮忙监视海岸线吧？”太宰治忍了又忍，直到鱼群彻底远离才一脸古怪地开口问到。

“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

抽抽嘴角，太宰怪腔怪调地说道：“这一下中也不是真的成了迪○尼里的‘小美人鱼’了吗，还会用歌声指挥小动物干活儿。如果被心爱的人拒绝的话，中也是不是还会变成泡沫消失？”

无语地白了一眼快艇上的人，中原中也摆动尾巴跳上船舷坐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人类才有脑子，一些深海鱼类的智商并不低。只要能理解它们的语言并将之说出来，指挥它们行动是很简单的事情。”

跟是不是美人鱼才没关系。

他给出的解释十分正经，杜绝了太宰再借此胡搅蛮缠。但偏偏那人就是不肯放弃，转过身揪住他胯骨两侧的鱼鳍开始胡搅蛮缠。

“中也你不要逃避话题，快说你是不是会变成泡沫消失？”

“哈？！混蛋你给我松手啊，不要揪老子的鳍！”

突然被人揪住侧鳍，中原中也差点没稳住从船舷上掉下去。

他一手扶住扶手稳定身形，一手以极大的力度拍向某人的爪子，妄图让他放手。

“不要！中也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在家里养只猫，让你天天被猫咪欺负！”

太宰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他直接无视手背上传来的疼痛，不管中也怎么拍打就是不放手。

甚至为了防止人鱼跳海逃跑，他还越抓越用力，几乎将手中的鱼鳍揉成一团抹布。

一般人或许会以为鱼类的鱼鳍上没有神经，但其实是有的，而且敏感程度并不低。对于没有四肢触摸世界的鱼类来说，鱼鳍就相当于它们的四肢，日常生活中常常被用来感知事物。

因此太宰治这么用力地揪鱼鳍，中原中也是会产生感觉的。

这个恶劣的混蛋知道他会痛，但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恐怕不会放手，因此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人鱼先妥协了。

“会有怎么样不会又怎么样，就算我真的变成泡沫消失了也跟你没关系吧，我们也不过才认识两天而已。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跟那个混蛋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有本事自己推理啊，你是侦探社的成员吧。”

太宰治的问题看似幼稚，但中也却不会真的以为他是想问这个。

这人应该是猜到了一点平行世界的真相，但对于最关键的那一点却不敢肯定，因此在这里变着花样来试探呢。

太宰仰起头跟中原中也对视，棕色的眼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探究。

确实，他们对彼此足够了解。许多东西哪怕不说出来另一方也心知肚明，他这番唱念做打除了制造噪音外没有丝毫用处。

“变成泡沫消失的时候中也会痛吗？”放开人鱼美丽的鱼鳍，太宰一边轻轻抚摸缓解刚刚由他造成的疼痛，一边轻声问到。

“没什么感觉，反而很轻松，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

或许是对方的语调太过温柔，又或许是今天的阳光太过温暖，中原中也突然就不想掩饰什么了。有什么好掩饰的呢，眼前这人恐怕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继续遮遮掩掩不过是徒增笑话而已。

“是吗，真好啊，要是我也能体会到这种美妙之处就好了。”

他一直都在追求清爽且没有痛苦的自杀，但不管用哪种方式，痛苦总是如影随形。因此他不会为中也变成泡沫消失而难过，只会羡慕对方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无痛死亡。

至于另一个太宰治会不会难过，关他什么事呢，眼前的人鱼又不是属于他的。

讽刺一笑，中原中也露出“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

晃动了一下鱼尾将鱼鳍从他手中夺回来，中也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织田作之助到底有怎样的魔力，竟然能将你改造成这样？”

“......”

听到某个熟悉的人名，太宰治怔愣了一下。

随后他缓缓摇摇头，转头直视着那双钴蓝的眸子认真说道：“不是哟，并不是中也理解的那样。织田作是很重要的友人，但并不是说太宰治的世界里只有织田作，我想对于他来说，中也你同样很重要吧。”

“哦，是吗？”同样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中原中也面上半分波动也无。

重要如何不重要又如何，总归他已经看开了。

其实相比起主世界的中原中也，他才是幸运的那一个。

因为太宰牵线他才能认识旗会的大家，也是因为他费尽心机隐瞒曾经的真相，才避免了兰波先生的死亡与魏尔伦的疯狂。

从一点出发他其实没有怨怪的资格。

如果没有太宰能看到未来，那么他同样会失去很多东西。那些痛苦跟对方当初目睹挚友赴死是一样的，所以他没资格去评判对方为此做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