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手中执着一个白玉小盏,动作轻而缓的晃动,浮着几分淡绿的酒液在盏中流转。
“吱呀”一声,门扉被轻轻推开,林易入内禀报道:“殿下,谢相来了。”
“请先生进来。”萧晗犹似梦中惊醒一般,放下酒盏,起身去迎来人。
谢顺之着一身大氅缓步入内,避开他的礼数,回了个礼:“殿下近日身子可还康健?”
萧晗掩唇轻咳了两声:“还是老样子,劳烦先生挂念。”
谢顺之曾任太子太傅,按礼数,萧晗该称他一句师傅,执弟子礼。
当年也是个叱咤政坛的人物,如今手中实权虽被分走大半,明面上还是一省之长的中书令。
人称一声谢相。
俩人在窗边坐定,侍从将红泥小炉更换了炭火,重新温酒。
氤氲雾气下,谢顺之叹道:“那样凶险的地方,殿下也真是狠得下心。”
“狠不下心又能如何。”萧晗望向窗外繁华闹市,神色莫测,“我只后悔这些年将他拘在京城,缺了历练。齐邯年纪还小些,比他强多了。”
“将他留在京城,我也不放心。”
听他提起齐邯,谢顺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嗤笑了一声:“齐嘉良倒是养了个好儿子。”
齐嘉良曾是萧晗伴读,也是皇帝为太子遴选的人之一,谢顺之自然教导过他。
对他们的那几桩官司,萧晗无甚兴趣,转而替他斟了一盏酒。
叹了一回,谢顺之道:“今早众人举荐陆运去填老朱的空缺,只是圣人不大满意,我瞧着,似乎是属意宋令。”
中书省共有两名中书令,年前朱中书令丁忧,陆运和宋令同为中书侍郎,皇帝不想上面那位置空着,按旧例当是俩人择其一擢升。
陆运年少被流放安西,回来短短几年就能爬到中书侍郎的位置,其能力可见一斑。
但却架不住,宋令是皇帝的嫡亲表弟。
萧晗眸色微沉,温声道:“我知道了。”
送走了谢顺之,他起身走到窗前,眺望着凤鸣阁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夜已深了。”林易上前请示他,“殿下可要回宫?”
萧晗摇了摇头,淡声道:“不急。”
林易见状便悄无声息退了下去,横竖殿下每年上元都要出来坐坐,也不拘什么时候回去。
无数华灯在风中摇曳,明月高悬,大半星子隐去,薄薄一层云雾划过半空,出现了一片光晕。
萧晗恍惚间想着,或许阿凝一直不知,他们的初见并非在宫宴上,而是在上元夜,也是这样的一个晴日。
弹指间,已是二十载光阴。
人群如潮水般涌动,瞥见不远处的身影后,他眼中浮现起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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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着绵长的队伍买了松黄饼,萧神爱脸上带着笑,将那酥饼举给齐邯看。
“你瞧,是刚做出来的,还烫着呢。”怕他看不清楚,萧神爱取了一小块松黄饼送到他唇边,软声撒着娇,“你尝尝呀。”
她甜起来时,仿佛要勾人性命的妖精。
齐邯心底软得一塌糊涂,看着近在眼前的松黄饼,他笑着点了点头:“好。”
然而还未等那松黄饼入口,萧神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身形晃动间,松黄饼也掉落在地。
回过神,齐邯立刻将少女搂到怀里,背对着突然往后涌的人群,将她紧紧护住,不敢叫人碰到她一丝一毫。
一小方天地突的响起了喊叫声、飒踏马蹄声,还有武侯匆忙赶来驱散人群的呵斥声。
这些都未被放在心上,直到他听见怀中少女颤声唤着他,那软糯的嗓音却是带了哭腔。
齐邯瞬间就慌了神,顾不得还在闹市,甚至身旁还有侍从,急忙哄着:“别怕,我在这,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