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早晨万頔起来，睁眼便看见詹姆斯那张刻薄脸放大地出现在她面前。　　　　“啊！”万頔的瞌睡虫全被吓跑了，她从床上弹起，揉了揉头发：“大清早的你有病啊？”　　　　詹姆斯笑而不语，端坐在床前。　　　　“干嘛？”万頔没好气的翻他一个白眼，“大清早就跑人家家里来你……”　　　　等等！这好像不是她家吧？　　她的限量版凯蒂猫小粉红被套呢？　　怎么变成灰色条纹被套了？　　　　万頔猛地抬头四周张望了一下，又惊恐地将被子打开一角，向里头望去：　　衣服还是昨晚那套。　　　　她长吁一口气，一颗心刚放回原处又吊了起来：“我他妈这是在哪儿？”　　　　詹姆斯老神在在地笑着：“本来吧，昨天晚上人千丞想送你回家的，可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人家大腿不放，还说——”　　　　“……还说？”万頔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咽了咽口水：“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不不不。”詹姆斯示意她冷静，“也不是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依我看呐，从千丞的反应可以看出来，你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万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啊？”　　　　“骗你的嘻嘻。”　　詹姆斯笑眯眯地拍了拍万頔的肩膀：“快点起来吧，霸占人家床一个晚上了，你看看你妆都没卸就睡了，一点也不精致。”　　　　“闭嘴。”　　万頔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下床。　　　　“你都这把年纪了，四舍五入都三十岁了，你还以为你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呢？”詹姆斯跟在万頔的屁股后面逼逼叨叨，“你这个样子会烂脸的你知不知道！”　　　　“再见，死娘炮。”万頔恶狠狠地将房门关上，转身就看见千丞拿着杯子站在她不远处。“早…早上好。”　　　　万頔有些惊慌失措，她不仅发了酒疯还占了人家的床一晚上，现在又当着人家的面摔了人家的门。　　其罪当诛，其罪当诛。　　　　“不早了。”千丞将杯子递给她，“我还以为你早上起来头会疼，特地给你泡了蜂蜜水醒酒。”　　　　万頔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　　　　“现在看来你精神还挺好的嘛。”后面那句话千丞是笑着朝她身后打开房门的詹姆斯说的，“师兄啊，刚刚你们里面很热闹嘛。”　　　　万頔有些害羞将一口水含在嘴里，刚要咽下，她就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给抱住了。　　　　她低头一看，一只咖啡色的泰迪狗正抱着她的腿疯狂顶胯，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万頔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这么办才好。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狗的...　　不对！不管是狗的还是人的她都没有接触过。　　　　“千万！”千丞也被这突发情况吓到了，隔了一会儿才低呵一声：“回到你的房间去！”　　　　泰迪先是不管不顾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直到千丞开始上脚踢它，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万頔，摇摇尾巴，又依依不舍的舔了舔万頔的小腿，在她周围转了几个圈后才回到狗窝。　　　　万頔这才注意到客厅的角落放着一只狗窝，想来昨晚一定是太晚了，自己才没能见到这只…热情似火的狗。　　　　“你家狗取的这是什么名字…”詹姆斯觉得气氛很尴尬，率先开口：“千万这种名字，和你们两个的名字一样草率。”　　　　万頔仔细想了下泰迪的名字，顿时一口水呛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她猛锤胸口，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　　　　“哭，就知道哭。”詹姆斯兰花指指向沙发，“第一次到人家家里来就把主人赶出卧室睡沙发，你可能耐呢你！”　　说完又不停的戳着万頔的脑袋，用着像是要把脑浆戳出来的力道：“丢死人了你，死丫头！”　　　　万頔低头不作声，她知道詹姆斯是在给她台阶下，毕竟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她昨晚确实严重失态了，而且刚刚也很尴尬……　　不对…最尴尬的应该是昨天晚上。　　　　自责过后，万頔居然有些反胃。　　　　她原地干呕了几下，迅速捂住嘴巴，詹姆斯和千丞注意到了，像是说好了一样散开，特别是千丞，向后退了一步，左手在她后背扶了一把，右手指向洗手间的方向。　　万頔来不及多想，向洗手间走去，拖鞋在地板上踢踏踢踏拖着不停。　　　　“…是昨晚喝多了，现在难受的呢。”　　万頔把洗手间门关上之前，听见詹姆斯轻声对千丞说了这一句话，她哽了哽，有些感动。　　　　“看出来了吗？”詹姆斯看见洗手间门关上后，压低声音凑在千丞的耳边问了句：“是不是我说的自责情绪？”　　　　“自责加焦躁诱发才对，具体的还要临床观察。”千丞把万頔刚喝过的杯子往詹姆斯手里一塞，自己走到沙发旁坐下：“我从来没见过比她还要难搞的病人！”　　千丞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声。　　　　“她和谁说话都是这样，警惕性很强，怕被人套话似的。”詹姆斯走到沙发旁坐下，“不过我们现在至少能肯定一点。”　　　　“她是由发展性心理问题转为障碍性心理问题的。”千丞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翻着手机上的电子病历表，“问题不大，但是我不适合参与这次治疗。”　　　　“怎么？”詹姆斯懵懵地看着他。　　　　千丞显然不想多谈：“我和患者认识啊，不方便。”　　　　“我也和患者认识啊，这个患者喝醉了还会拉着我的领带非让我叫她爸爸！”詹姆斯抓了抓头发，像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情：“你没见到那个场面，太吓人了！”　　　　“……那再说吧。”　　听见洗手间的水声停止了，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整齐划一的低头看着手机。　　　　“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喝多了，给你添麻烦了。”　　万頔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洗手间门口，大拇指的指甲不停地刮着食指侧面。　　　　她刚刚去把那个花得像女鬼似的妆给卸了，现在是素颜。　　这还是千丞第一次看见她素颜的样子，要知道万頔包袱重的连和他去健身房都要化妆，他先开始还以为她素颜不能见人，现在看来居然还挺好看。　　　　“Generalized ay。”　　千丞正看着万頔出神呢，就听见旁边的詹姆斯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Generalized ay，广泛性焦虑。　　考虑到患者精通英语的问题，詹姆斯只能用术语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再加上万頔离得又很远，应该是听不见的。　　　　詹姆斯的话提醒了千丞，他回想到自己回国后第一次见她就发现万頔紧张时喜欢抠自己的食指。　　看来她不仅是暴食症，还有轻微的精神焦虑。　　　　“……没事，反正今天也不上班。”　　要是詹姆斯没没提醒自己，他还真没看出来这个问题。　　不过老实讲他最近走神的次数真的太多了。　　　　“你还想吐吗？”千丞看着她。　　　　“…不太想了。”万頔小声说着。　　他为什么老是盯着她看，她有点不好意思。　　　　“你昨晚那个视频看了吗？”千丞随便找了个话题，“我趁你吃饭的时候录的，是不是还算自然？”　　　　“很专业。”万頔狠狠地挤了挤詹姆斯，将他赶到长沙发的另一处，自己坐在了千丞的对面。“无论是采光还是角度，都很专业。”　　　　“尤其是灯光，把我拍好看了很多。”可能觉得自己夸得还不够有诚意，她又加了句：“比我自己拍得好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手为什么都不抖！”　　　　“嘁。”光明正大偷听的詹姆斯发出了不屑的笑声，他大声拆台：“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母胎单身…”　　　　“我发现你的中文真的很有长进啊学长。”千丞很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耳后都微微泛起了红色，“万頔你不要听他瞎说的那些有的没的，镜头不抖是因为我有三脚架，就摆在厨房门口的位置，被架子挡住了而已。”　　　　“嗯…我也是那个意思。”万頔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耳边的碎发，脸有些红。“我先回去洗个澡什么的，我们晚上健身房见。”　　呆的时间这么久，她也太失礼了！　　　　“嗯。”　　千丞本来没有送她出门的意思，在沙发上稳如泰山，却在万頔转身后被詹姆斯踢了一脚。　　　　“…我送你吧。”千丞回头瞪了詹姆斯一眼，手做砍刀威胁地在他脖子处比了比，这才起身跟上。　　　　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出客厅，随着千丞关上房门，詹姆斯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儿：　　“我就是人间丘比特，来到社区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