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宿醉之后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伴随万頔醒来的只有头痛。 在闹铃响了几次后,万頔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挑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睡裙,起身闭眼套上,下床走进浴室。 昨天喝酒喝到一半倪姿就被经纪人拉走了,剩下几瓶酒都开了放在茶几上,不喝也是浪费。 接着万頔觉得一个人喝啤酒太没劲了,就从酒柜里拿出只剩下小半瓶的兰姆酒,自己一个人一杯一杯地灌。 于是,她现在头疼的快要裂开了。 花洒里的水淋在她的身上,令她的头痛稍微缓解了一些,好在今天公司应该没什么事,摸一天鱼也是可以的。 最让万頔感到紧张的是今晚的心理咨询。 詹姆斯那个老妖精一定看出来她最近一段时间的反常,加上昨天晚上万頔没能忍住又喝了酒,她这阵子的夜生活估计都得玩完。 今晚还说好了给粉丝们补上昨天的直播。 看起来又要鸽。 * 不出万頔所料,今天公司里的确什么事也没有,她一整天都躲在电脑后偷偷打盹。 好不容易混到下班时间,万頔急急忙忙打了个卡,背起包便向心理诊所赶去。 很多人都觉得心理疾病是和“精神病”、“疯子”等词直接挂钩的,殊不知根据研究表明,现代社会中每五个人里都有一个人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大家对心理疾病总是会产生一种直接的偏见:他们认为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就不是正常人,是攻击力极强、神智不清的疯子。 即使在美国这样一个思想相对开放、医疗保障和心理教育相对发展完善的国家,也无法彻底消除对心理疾病的偏见。 更不用提思想相对保守的国内了。 其实万頔的病情在澳洲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被詹姆斯稳定住了。 澳洲的同学对她还算友好,甚至班上还有几个比她更胖的同学,学习压力比国内小的多,课程安排也没有那么紧,因此她每周都能保持去健身房三次以上。甚至,一直令万頔自卑的烟酒嗓都被澳洲的同学们夸赞“有味道”、“很性感”。 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没有人嘲笑她的体型和她与众不同的声音。 一切看上去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有些东西控制不了,尽管万頔在慢慢地瘦下来,变得自信乐观起来,可食物对于她的诱惑还是很大。 在回归正常生活还不到一年后,万頔路过了一家甜品店。 这家甜品店的名字叫做“relative sweetness”,相对甜度。 很吸引人的名字。 甜品店主打少女风,从遮雨棚到户外的桌椅,从外墙到内饰,就连玻璃都是浅樱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剔透。 今天的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一如万頔几年前那天下午躺在走廊上所看见的。 就在这一刻万頔特别想念千丞。 千丞给她的雨衣她带到了澳洲的家里,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几次想把它摆到桌上来都没有勇气。 她隔着玻璃看向橱窗里的撒着糖霜的甜甜圈,少女倒映在玻璃上的倩影格外动人。 万頔和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今天回家后就把雨衣摆在书桌旁好了。 这样想着,万頔推开“relative sweetness”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那天开始,万頔又开始和詹姆斯打起了游击。 她不想回到原来的样子,又控制不了自己渴求食物的欲望。 万頔只能再一次的选择催吐。 于是又一次的,病情反复了。 * 万頔进入诊所后被前台告知詹姆斯先生正在办公室接待客人,她只好坐在门边上的长椅上玩手机。 詹姆斯这些年还是赚了不少的,从他诊所的规模就可以看出。 寸金寸土的平川市中心,周边都是金融大厦,他的诊所开在各大商务楼旁边,三层的矮楼显得格外突出。 这真是詹姆斯的性格,开个诊所还这么高调。 等了大约十分钟,前台的小姐接了个内线电话,微笑地看向等得昏昏欲睡的万頔: “您好,詹姆斯医生现在空了,他在3楼办公室等您。” 万頔根据前台小姐的指示顺利地走进电梯,进到三楼后左拐,找到第二间办公室。 门卡上写着“詹姆斯”三个字。 是这间。 万頔想也没想就保持着她那张厌世的死人脸推开了房门: “你把我叫来——” 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被一个嗝给代替了。 詹姆斯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侧的沙发上,坐着喝茶的男人是她暗恋多年的那位学长。 “来…嗝…干嘛嗝。” 这他妈不是千丞吗? 她刚才干嘛了来着? 没敲门,没问好,还一副死人脸。 “对不起,敲错门了。” 万頔后退一步,保持淡定将门带上,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这么多年了她一紧张就打嗝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万頔从包里拿出水喝了两口,又对着门卡认真仔细地看了两眼。 没错啊,詹姆斯。 对了。 万頔想到了什么,左手摊平右手握拳在其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她是来看病的,千丞也是来看病的。 何况他又不认识她,詹姆斯肯定有他的联系方式,身为病友将来肯定是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一同交流的。 感情就是在这种惺惺相惜的细水长流中产生的,到时候交流交流就可以深入交流了。 万頔对着空气抚了两下长发,昂首挺胸地重新打开办公室的门: “请问詹姆斯医生在吗?” “你病没治好还得了表演型人格障碍?”詹姆斯看着第二次打开办公室门的万頔说道:“现在是六点十分,你迟到了十分钟。” (*表演型人格障碍:一种以过分感情用事或夸张言行以吸引他人注意的人格障碍) “我听前台的小姑娘说你有约了,在门口等了你十分钟。”万頔自然地带上门,在沙发上坐下,又装作不经意的转头,像是刚看见千丞一般,“这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千丞。”詹姆斯从办公桌后的转椅上站了起来,“刚从斯坦福读完博士回国,我的学弟,是诊所的新医生。” 万頔一下子息了声,右手大拇指不受控制的刮着食指侧面。 “你在紧张什么?”詹姆斯熟知她的小习惯,“Take it easy ,Wendy.” 我在紧张什么。 我得病的事情在今天之前国内除了我爸妈所有人都不知道。 可现在我暗恋了几年的男人知道了我得病的事。 而这个男人居然还他妈的也是个心理医生。 这下全完了,哪个心理医生会和自己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谈恋爱。 都完蛋。 “…没有,是你敏感了吧。”万頔扯了扯嘴角,面色惨白。 反正詹姆斯叫的是她的英文名,不过千丞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你们聊,我先出去,不打扰了。”千丞露出招牌社交微笑冲万頔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詹姆斯的办公室。 千丞离开办公室后,万頔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好像也被抽去了,她腿有些软。 幸好她是坐着的不至于失态到底。 “你今天很反常。”詹姆斯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镜片也藏不住他锐利的眼神,“让我想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学弟就是你的那个Mr.right对吗?” 什么right不right的。 right不right是我说的算吗。 万頔没有回答他,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詹姆斯也不生气,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不否认就是默认。 “Wow,那非常有趣。”詹姆斯笑笑,“所以他好像不认识你…” “我靠着吃草催吐瘦了80斤。”万頔面色坚决,一顿一顿地说道:“我瘦了靠当年一半的体重,就是为了今天能够回国找寻真爱,如果你把这事儿说出去,咱两肯定没完。” “保护病人的隐私是我们的义务。”詹姆斯从善如流,“你只是得了都市丽人们常见的一种小毛病,轻微的抑郁症罢了。” …… 詹姆斯的话像是一根针刺进万頔的心中,他太了解她了,轻轻松松就能把她积攒的怒火全部放掉。 此刻她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地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我感觉我完了,我完全无法控制我自己,前几天早上我起来发现厨房被翻的一团糟,冰箱门也大开着,我的睡衣上则全是饼干屑!不用装监控我都知道我在睡梦里干了些什么!”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工作的压力越大,我就越无法控制自己去进食,明明胃已经撑到极限了,食物也仿佛卡在嗓子眼,可我进食的欲望只增不减。” “所以你去做吃播了。”詹姆斯安静地听完了她的症状描述,面色如常,“青柠直播平台最大最火最有流量的女吃播主播由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