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见到丁蕾的时候,丁蕾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所以容光才选择跟于佳打招呼。 于佳刚说有人被吃掉,丁蕾就叫她不要听于佳的话。到底谁的话是真的? 今天有重要客人到容家,九点钟以前所有的清洁工作必须做完,容光收回视线,拎着水桶进了男厕。 厕所的地板已经反反复复擦了三遍了,便器同样,没有任何卫生死角。洗手台上的香炉里燃着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香料,随着袅袅的烟气,整个卫生间里都散发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香味。 做完了工作也不能回去休息,必须守在岗位上以便有人使用过后能够迅速清理干净,哪怕一整天无人光顾这里,工作也不能有任何懈怠。 这些对于容光而言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没有可交流的对象,有悖初衷,但她又没别的法子,只能暂时留在这里。 说是有贵客到,但院落后边一直鸦雀无声,连只鸟都没有。 眼见夕阳西下,巨大的阴影将半个后院遮盖,容光心想上班的第一天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她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忽地一声尖叫传来。 “快备水——周家的大管家来了——” “要加薄荷叶的水,他喜欢薄荷、龙脑香,还有天葵——” “温度要不冷不热,不能烫手,也不能冰手——” …… 随着这些叫嚷,后院通向带有浴室的休息室的各扇门窗接连打开,一阵阵薄荷的清新气息飘了出来。 声音刚落,一队身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跟随者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中年男人进入院落,护送者男人进了休息室。 只是很短的时间,中年男人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休息室那边的工作人员全部跪送,等中年男人走了,休息室那边爆出一阵喜悦的笑声。 “他们好运气,听说打赏了一块灵晶,顶得上干十年了。”不知何时,于佳走到了容光身后。 容光吓了一跳,她走路无声无息的。 一灵晶等于一万灵币,确实等于十年工资。除此之外是灵币可以兑换相应的灵能,一块灵晶的确价值不菲。 “只是洗了手而已,要是服侍他沐浴,肯定能得到更多打赏。”于佳嫉妒道。 服侍男人沐浴,她们还有这样的工作? 也是,看刚才那个男人洗个手的架势……这里的人都以追求强大为目标,只要能得到蕴含灵能的灵晶,做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要是有人上厕所?容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该不会上厕所也是这样吧?她在脑中想了一下那番情形,突然有点接受不了,总不能臭气熏天还要捏着鼻子说“好香好香”。 她们平时是怎么做的? 容光连忙问于佳,由于表叙还不纯熟,于佳听了几次才明白她的意思,露出吃惊的表情,笑着在她肩上拍了一掌:“你想哪去了?咱们只要在外面等着就行了,除非需要。” 于佳的话让容光放下心来又提起心,除非需要,需要什么?她突然想起于佳口中那个被吃的女孩子,她可不想被吃啊! 虽然容光担心了起来,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今天来容家的客人除了那个中年男人到了后边,其余人都像不需要拉屎拉尿一样,乖乖地呆在前面,这样就太好了。 但即使没人使用卫生间,容光也要呆到十一时才能下班。好在十时有个休息喝茶的五分钟时间,容光和于佳还有丁蕾在狭小的休息室里休息了五分钟后,便各回各位。 容光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察觉到不对,一滩水渍从女厕里一路蔓延到门口,她忙去拿墩布打扫。 水渍是从最里面的位置流出来的,那个位置最大,也最隐蔽,需要拐一个弯才能看见。 容光用墩布顺着地上的水渍擦拭,就要到那个位置了,突然发现那个位置的门开着,有两条毛绒绒的腿……站在马桶上! “你从是不从?”一个慢吞吞,令人感觉矜持,却又极傲慢的女音在里面响起。 容光一惊,本能地顺着门缝向上看去,正与陈文青震惊的眼睛对视,将他赤、裸的身躯一览无遗。 门缝后面突然多了一双绿色的瞳仁,就算没见过这种发光的瞳仁,容光也瞧出那眼睛里的杀气,她一下松开墩布,向外狂奔。 在容光身后,有人发出一声冷哼,一道水渍从地上升起,组成一条银色的水龙跟在容光身后向她追去。 这小姑娘不跑也就罢了,让她亲眼看见她逼迫一个容家的下人,岂能留着? 容光没有回头,却听到那种沙沙声,几乎就贴着她的耳朵,眼见卫生间门口就在前头,她却怀疑自己根本没有跑出去的机会。 怎么办? 容光看见了自己放在距离门口不远的水桶,一脚踢翻了水桶试图阻拦,但这个动作也令她身躯倾斜,看见了追在自己身后的东西。 那东西宛若透明的水兽,相比惊惶失措的自己,简直是懒洋洋地浮在半空傲慢地俯视自己。 只待一个猛扑把容光吞下。 容光脑子里一片空白,却犹有逃命的本能,她的手摸到了门口,卫生间的尽头发出一声冷笑,跑出去又能怎样,难道容家还会庇护一个还没有食物美味的死窍? 空中的水兽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口向容光吞去。 “咳咳……咳……纸——” 就在此时,卫生间尽头格子里的人突然听到一阵咳嗽声。 低沉的咳嗽,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从男厕里传来,宛若响在耳畔。 触及到容光发丝的水兽骤然停下,看似顿了一下后,悄无声息地落下,顺着地上的水渍退回到卫生间尽头的格子里去了。 容光冲进了对面的男厕,她两条腿在不停地发抖,但即使如此害怕,却仍然留在男厕,因为她很清楚,刚才是这厕所里的人救了她,是那一声“纸——” 对,纸。 容光快速找到了手纸,又茫然了,对方是要纸,还是要她用纸提供服务? 不怪乎容光多想,有今天下午的前车之鉴,她觉得这个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 容光拿着手纸环顾男厕,一共四个位置,那位贵客在哪一间? 白色的木门紧贴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没法从倒影进行判断。如果能判断,那场景也够滑稽的。容光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没听到女厕有人离开的声音,她现在不能出去。 深吸了一口气,容光问道:“您好,需要手纸吗?” 对方如果说需要,她就能判断出对方在哪一间? 这个时候,容光还没想到怎么通过紧闭的木门把手纸送进去的问题。 没有人回答。 难道已经走了? 容光紧张起来,提高了声音:“您好,请问您需要服务吗?”让她帮忙擦屁股也是可以的,比起保命,擦个屁股算什么。 “出去。” 冰冷的声音直贯鼓膜,明明是声音,容光却感觉一大把冰渣子朝她扔了过来。 出去,她不能出去!余光里,她看见一大滩水徘徊在对面女厕门口。 容光朝左手边第二扇门更近了一步,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人就在这里面。 “请问,您需要手纸吗?”几近谄媚的声音,容光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求求你了,快点说要吧。里头的人可能不需要服务才让她出去,但刚才他明明说要纸。不要也可以,别让她出去,随便说点什么,多聊一会儿,只要能拖延到对面的人走。 容光在心里面不停地祈祷,根本没有发现水渍已经顺着她的足迹蔓延进了男厕。 “砰——”的一声,面前的木门突然从里打开,容光刚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就被拖了进去。 “你就那么想给人当手纸?”那人紧掐着容光的脖子,令她出不了声,自然也无从发现他的一只手贴在木门上,瞬间一道无形的波浪散开,与蔓延进来的水渍相撞,水渍宛若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急剧后退,但却慢了一步,被追上击溃,变成无数细小的烟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季……先生,你不要乱来……我现在是有工作的人,你不能随便吃我。”得到一线空气,容光立即出言警告面前的人——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拉屎的人是季先生,他还忘了带手纸。 “我乱来?”季先生的眼珠动了动,他盯着容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光被迫望着他的脸,却想起来之前那个推断,不,他不是裴玄,裴玄才不会这么掐着她的脖子,更不会忘记带手纸。 季先生的眼珠跟容光的眼珠碰到了一块,他的眼珠又大又黑,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在他的注视下,容光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 “松手!”容光挣脱不了他,情急之下照着拎着自己的那只手咬去,还真给她咬住了。 季先生吃痛,却没有松手,眼里诡异的光芒更甚。 容光听见他低声道“我不能随便吃你?那不随便就能吃你了?” 混蛋,她说的“吃”和他嘴里的“吃”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她明明在咬他的手,两只脚却自动离开了地面,带着她向上,悬浮在与季先生对视的高度。 看着她徒劳地挣扎,季先生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完,就含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