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班上的哪位同学说：班主任跟唐老鸭神似。　　后来，向德华就有了这个新绰号。　　　　许缓觉得，这个绰号是恰当的。　　坐在第一排的她离得那么近，看腆着肚子的向德华摊手，的确像极了唐老鸭。　　　　许缓用手指在课桌上勾勒出唐老鸭的图形，旁边的女生轻轻凑过来：“你在画什么呢？”　　　　“唐老鸭。”许缓浅笑。　　　　“没笔怎么画啊？要不要我借只笔给你？”女生性格很好地问。　　“不用了，我就随便画着玩儿。”许缓摇摇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王馨艺。”女生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许缓凑近看了两秒，接过笔，也写下自己的名字：许缓。　　　　女生很惊讶地抬起头：“你练过书法？”　　　　“没有。”　　　　王馨艺有点不信。　　她拿起自己的草稿本，对着光仔细看了看，仍然不敢相信这是人写出来的字，而不是电脑打印出来的。　　　　许缓在草稿纸上留下的那两个字，和用word文档打出来的楷体一模一样，只是横撇轻重不同，比起书本上的字体，更生动些。　　　　将草稿本推过去，王馨艺问：“你能再写一遍吗？”　　　　“写别的。”她强调道。　　自己的名字有可能是专门练过的，写字不怎么样的人也照样能写出一手好的签名。　　　　许缓笑了笑。　　拿起笔，又一笔一画认真写了句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我滴个乖乖！”　　王馨艺这回是真服了，彻彻底底地服气。　　　　她没想到，身边这么安静恬淡的一个女生，竟然能写出如此好的字来。　　简直就是活体印刷成精了嘛！　　　　王馨艺不小心把内心吐槽说了出来，许缓‘扑哧’一声笑了。　　　　她安静坐着时，王馨艺倒没觉得她有多好看，只是这一笑起来，嘴角微提，腮边苹果肌丰盈，眼睛轻轻浅浅像倒影着白鹭的溪水，真是可爱极了。　　　　王馨艺不禁叹道：“字如其人，字如其人啊。”　　　　许缓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碎发往耳后拢了拢：“其实我字也写得没多好，只是从小写字慢，别人写三个字的功夫，我最多只写得出一个字，所以比普通人写得要稍稍好点。”　　　　王馨艺‘喀拉’一声将草稿纸第一页撕下，一边折一边说：“你别谦虚，你这哪是稍稍好点，你这字简直就是好到天上去了。”　　　　“我要把这一页纸好好珍藏。”王馨艺将折成正方形的纸塞进书包。　　　　“呃......”　　许缓还是头一回遇见喜欢上她写的字的女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柔柔地笑笑。　　　　“班主任要是知道你字写这么好，肯定不会随便挑个人当文艺委员的。真是可惜了！”王馨艺把书包赛回桌洞，感慨道。　　　　“不会。我也不想当什么班干部，感觉挺麻烦的。”许缓说。　　　　“也是......班干部就是白给唐老鸭上班，还拿不到工资的苦逼员工。”　　王馨艺想了想，然后跟许缓两人相视一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　　　　向德华腆着肚子大摇大摆走进来，前前后后扫视一周，然后点了几个体格较状的男生。　　“你们几个，都跟我出来，去办公室搬书。”　　　　男生们磨磨蹭蹭站出来后，向德华数了数，觉得人数不够，又点了余奕和他的两个同桌：“男班干部，都跟我出来。”　　　　王馨艺埋下头，捂嘴对许缓道：“看，我说什么，班干部都是没工资白干活的。”　　　　刚说完，向德华眼神就扫射过来。　　他指了指王馨艺和许缓：“你们两个，也一起来搬书。”　　　　王馨艺顿时脸垮下来，一副吃了鳖的模样，说不出话。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班主任会叫女生去搬书的，除非是脑子秀逗了。这个唐老鸭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似乎读懂了她在想什么，向德华笑眯眯地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江海在后面吹了声口哨，笑得很不正经。　　他用胳膊肘戳了戳余奕：“哟，是粉笔妹。”　　　　余奕懒懒散散地靠门站着，连半个眼神都没回给他。　　　　江海‘嘁’了声。　　他不信，余奕对人家没意思，不然冲别人衣服里丢什么粉笔。　　　　.　　　　一列六七人，浩浩荡荡跟着班主任来到办公室。　　靠墙陈列着好几摞书，有数学、语文、英语、历史......　　　　每一摞有半个人那么高，不用拎也知道重量不轻。　　　　王馨艺最先到的办公室，她把书拎起来后抱在怀里，在旁边等许缓。　　　　许缓两只手勾在捆书的彩带下面，用力一提，书本纹丝不动。　　她又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努力尝试了一遍，才拎起来没两秒就撑不住了。　　　　厚厚一叠书落到地面，震起一片灰尘，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后面传来一声轻笑。　　　　许缓回过头，看见余奕半抱着臂，倚门而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却也没有半点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默默收回视线，许缓决定再试一次。　　这一次，她蹲下了，两只手臂环成圈，将书本围住。　　　　许缓刚要用力抱起面前这堆书，书却自己飞起来了。　　她一点力气没使，书本就慢慢升高，然后，离开了她的怀抱。　　　　许缓被带着踉跄了半步。　　她抬眸看去，余奕单手拎着那摞书，很悠闲地望着她，秀气的眼睛里什么波澜都没有。　　　　“走吧。”他冲江海喊了声，右手又提起另一摞书，步履轻松地走出门。　　　　王馨艺站了会，有点坚持不住，不停地把怀中书本往上颠。　　　　“你先回教室吧，我很快就来。”许缓看见她脸都憋红了。　　“那好吧，我也有点抱不住了。”王馨艺点点头，一溜烟跑出去了。　　　　她一路小跑回教室，怀里的书本已经滑到膝盖处，全靠速度和毅力，才没让这些书半路掉下去。　　　　面前的书被余奕搬走了，许缓只得去抱另一摞矮一点的历史书。　　虽然历史书单本也很重，但因为被分成了两摞，所以轻多了。　　　　她抱起一摞，慢吞吞地出了办公室。　　　　走了两三米，就碰见正在走廊上系鞋带的江海，余奕和李廷拎着书，等在一旁。　　　　她垂眸，绕过这三个人。　　　　刚走两步，就听闻背后戏谑的笑声传来。　　江海喊：“哎，粉笔妹，你走慢点。”　　　　许缓顿了下。　　然后加快脚步，匆匆向教室走去。　　　　噔噔噔......　　男孩子有力的脚步声在后面响起，越来越近。　　　　‘砰’地一下。　　　　许缓背部感受到一个撞击，她还来不及反应，书本就从怀里跌落出去，整个人也朝前扑去。　　　　“小心。”　　　　伴随着男生清朗又带点焦躁的嗓音，许缓摔在地上，胳膊肘着地。　　　　许缓轻轻‘嘶’了声。　　坚强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扭头一看，始作俑者还是那个人，往她衣服里丢粉笔的余奕。　　　　余奕放下书，指了指身后的江海，神色淡然：“他推我的。”　　　　江海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起啊妹子，我是不小心撞上余奕的，没想到他又把你撞倒了。”　　　　既然别人不是故意的，她也不好追究什么。　　　　许缓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默默地转过身，然后发现地上躺了一截粉笔头。　　她摸了摸口袋，空的。　　　　余奕正好也发现了地上的粉笔，他表情微怔，而后目光深邃起来。　　　　许缓蹲下身，将粉笔头捡起来，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放入口袋。　　　　“卧槽，那粉笔该不会是阿奕丢的那根吧！”　　江海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嚷嚷起来。　　　　“哇！”李廷也惊奇地叫起来，“你珍藏奕哥扔的粉笔头干什么啊？”　　　　李廷嘴角一挑，嘿嘿笑出声。　　“该不会是......”　　　　“记仇。”许缓抱起书本，脱口而出。　　成功打断了李廷的臆想。　　　　说完，她瞥了眼神情冷淡的余奕，转身迅速离开。　　　　“噗哈哈哈......”　　江海又豪放地笑起来，“阿奕阿奕，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她说是为了记仇哈哈哈。”　　　　“哎哟喂，我好久没见过这么不坦诚的妹子了。明明喜欢你，还嘴硬。”江海肆无忌惮地吐槽着。　　　　这个年龄的女生，喜欢男孩子的标准有两个。　　要么长得帅，要么成绩好。　　　　偏偏余奕二者兼备。　　所以江海认为，是个妹子都会喜欢余奕，或者，喜欢过余奕。　　　　谁知当事人不仅不以为然，反倒踹了他一脚，语气冷得快结冰。　　“谁让你刚刚推我的？”　　　　江海立马认怂：“我错了，大哥，真错了，别杀我。”　　他刚刚就是想开个玩笑，测试下余奕对粉笔妹有没有意思，所以才推他的。　　　　结果证明，余奕对人家一点意思也没有，看妹子摔倒了也不知道去扶一把。　　　　哎，又是一个没戏的。　　心疼粉笔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