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最开头,他们只会震惊。现下一一看来,却也觉得只在意料之中。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见灵玉门都是混吃等死的,他们本因御灵道高高悬起的心再次放了下去。
心中大喜,嘴上却是一套接一套的义正言辞:“灵玉门这般扶不上正道,也难怪当初十长老前去招分宗、施恩德,他们会拒绝。既然他们不识趣,我们也正好替修真界除了这些无所事事的废物,让他们平白占据灵脉,浪费灵气,怕是损了他们阴德。”
“如今灵玉门底细全知,仅有个容淮比较麻烦,现下我们只需静等请柬一到,待灵玉门众人上路就行。”
“灵玉门地势甚好,宗主可以提前先做规划,等不久后,可以直接让少宗主住进去,这才免得耽搁少宗主这么好的天资啊。”
殿内一片其乐融融。
另一处。
容淮身子仿佛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意识下坠在无尽深渊。
在黑暗之中,一柄剔透的玉剑带着无上威压悬在识海之上。以玉剑为中心,成千上万的灵气丝线从玉剑蔓延而出,宛如根系般,穿过识海,渗透入全身根骨深扎入筋脉,宛如上古封印般,将这具身体死死锁住。
每次他昏迷时,都会下意识依偎着这玉剑。玉剑剔透无尘,周身寒气三寸,可容淮却能清晰感受到玉剑对他的无尽包容和暖意。
他从小便看见自己体内的玉剑,不过他谁也没告诉,一方面不想师父他们平白担心,另一方面尽管玉剑看似秉然不可侵犯,但他知道玉剑并无恶意。
神思混沌不堪,呼吸越渐得滚烫,烫得紫藤藤叶情不自禁收拢。
活该。
有病不说,硬要憋着。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什么,还敢吃,不病这一遭简直不知道好歹!
重锦没好气地擦掉容淮额上冒出的细汗,看着这人因为身子难受,眉梢蹙得紧紧的。
才刚入夜,本就蠢,烧一晚上指不定明早真变呆子了。他不喜欠别人恩情,看在容淮每日好几枚灵石伺候他的份上,随便敷衍一下,全当还他灵石了。
灵气不入体,压根没办法用修士的法子治愈容淮。
原本躺在另一半软枕上的紫藤从被子中钻出来,他环视屋内。先是爬到盛着水盆的木架上,忍着筋脉碎裂的疼,用灵气召来一张干净方巾,藤身缠着方巾,沾湿凉水后,扭干。
然后回到床上,一巴掌糊那滚烫的额头上。
沾了冷水的藤也是凉的,重锦没好气地用藤身捂着同样滚烫的脸颊。
那些个师弟师妹一个个养得不知天高地厚,膘肥体壮的,你这个大师兄反倒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藤身很快就捂热了。
紫藤缠着额上的方巾,翻了个面。
月光透进竹屋,重锦瞧得容淮双唇干裂,只好爬到桌上,倒了点茶水。结果茶壶太重,藤身险些没支撑住,旁边摆好的茶杯还挡了紫藤一下,气得重锦一藤子踹开碍眼的茶杯。
好不容易倒了点,他缠着茶杯,来到床上。
水顺着杯沿根本流不进去,重锦忍着想摔杯子的冲动,耐着性子,用自己藤叶沾了点茶水,一点点贴着唇缝送了进去。
方巾很快两面都捂热了,重锦拽着热方巾,又浸到冷水里,然后绞干,带回床上,继续给人捂着。
如此反复。
好不容易天边渐明,终于等到容淮身上的温度下了去,重锦累得连叶子也懒得动弹了,本来就断得七七八八的新筋脉,如今碎得干干净净,一朝回到方遇见容淮时。
看着眉头终于舒展开的容淮,重锦用最后一点力气,一把扯过被子,盖上这人脖颈处,真想一被子捂死这白痴。
力气彻底耗空,重锦再也坚持不住,昏昏睡了过去。
金色的晨曦照入屋内,放着水盆的木架下面,积聚了一摊子水。水盆歪歪斜斜的,桌上原本规矩摆了茶杯的地方,茶杯滚得七零八落,堪堪停在桌子边缘,打开的茶壶也不耐烦倒在旁边,下面淌着不小心倒出来的茶水。
容淮醒来时,便看见一片狼藉的屋子。
他身子还发着虚,使不上力气。脑袋一动,额上那湿沉沉的毛巾便滑着掉在旁边。容淮捏住那尚带着余温的方巾,看向身侧的小紫藤。
本苍白的脸上浮现一点红,难怪昏睡中没有以前那么难熬,原来昨夜是这小藤在照顾他。
这么大点身子,也是辛苦了。
正小憩的重锦感觉有人在碰自己脑袋,原本警惕的身子在感受到熟悉的气味时,瞬间放松了下来。他没好气地睁眼,入目便是脸色仍旧不好的容淮,和那只不老实戳他脑袋的手指。
呦,吃个东西都能把自己吃出病来的白痴醒了?
见人一如往常的温和模样,重锦不耐烦地伸出藤叶捂了下这人的脸。
是正常的。
方要收回来,藤叶被轻轻捻住。
干什么?
重锦抽了抽叶子,没抽出来,不耐烦抬头看向中间只隔了一个拳头距离的容淮。他先前时常待在容淮肩上,那距离还能更近,所以觉得并未现下有什么不对劲。
这一抬头,正好撞进容淮双目中,因为病情初愈,加上方醒。里面多了往日见不着的几分朦胧,宛如雨后春日碧湖上的缭绕云雾。
随后双眼一弯,这汪朦胧碧湖上洒满了星辰:“谢谢,辛苦了。”
重锦:……
他撇开头。
嗯,为了还灵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