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喜疏松肥沃的土壤,所以管事的经常叫人给树松土施肥,但是最近雨水太频,肥料大部分都被雨水冲刷,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短时间内缺肥对桑树来说并不打紧,问题的关键在雨水太多,桑园地势较低积蓄了太多水份,土太湿了影响桑树的生长,当务之急是要挖沟排水。
“排水?”管事的摸了摸脑壳:“能行吗?”
来安这一带雨水不多,总的来讲大部分年景是缺水的,管事的按照经验出发,根本不会往水太多那块想,在他看来,不管庄稼还是树木,都喜欢喝水,水喝得越饱长得就越水灵。
孙木青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饭好吃,那人也不能一次吃百斤吧?照那吃法,好人也得活活撑死。”
听得这话,管事的有些明白过味儿来,将头狠狠一点:“现在你是师傅,都听你的,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招呼人来,按照孙木青的意思挖沟排水。孙木青也是第一回做这事儿,责任重大自然加倍小心,拿着那本书叫秀才又给读了两遍,嘿,还真是一本宝贝书,上面就写到了桑园积水该怎么排,总之面面俱到,很是实用,孙木青只学会其中一半就比管事的还厉害,可想将那本书读透以后有多好。
要是自己也识字就更好了,这个念头从孙木青脑中一闪而过。
“欸,那边的沟要那么挖……”孙木青喊道。
现在太忙,太穷,他想认字儿也没工夫没钱,这事要缓。
……
于此同时,王红英正抱着一篓烂菜叶子,嘴里咕咕咕的唤着,她在喂鸡,把家里养的这些牲畜照顾好就准备去文家村找文老五,儿子在外挣钱,她这做娘的就该把家里的事儿全担待好。
孙木青拿回来的钱就在钱袋里坠着,叫王红英喝了蜜一般甜,有钱好办事儿,有钱叫人舒心呐,她儿木青果然是个能干人。
王红英心里正美着,隔壁罗巧云急匆匆的过来了,把虚掩的院门拍了几下自己进了院子:“红英,孙木青呢?”
“打短工去啦。”王红英答。
罗巧云往堂屋瞧了两眼:“不是说三个月回吗?再说,晌午我还听见他声音了哩。”
“就回来吃了顿饭,雇主找他还有事儿。”王红英看罗巧云脸色不对,将篓子里的最后一些菜叶倒到鸡舍里,掸着篓子上的灰问:“咋感觉你话里有话呢。”
罗巧云压低声音:“我听说你家木青是……是赌钱被衙门的人逮了,这三个月在县里吃牢饭,红英,你可别连我都瞒,真有这种事你说出来,我们能帮就帮。”
“哪个挨千刀的乱嚼舌头!没谱的事。”王红英当即火大:“再说,真赌钱被逮也不至于关三个月呀。”
罗巧云琢磨一会儿点头:“说得是。”
“你从哪儿听来的,我找她去,不撕烂她这张臭嘴我今天名字倒过来写。”王红英气哄哄的。
罗巧云犹豫了一会没开口,王红英哎呦了两声:“你放心吧,我不会卖了你。”
“刚在河边洗衣裳时听高凤莲说了一嘴。”罗巧云道。
王红英拍了拍大腿:“我猜就是她!”说罢把袖子一撸,院门一关就奔高凤莲家里去,罗巧云跟在她背后也一块儿去了。
远远的,还没到高凤莲家门前,她们就听见了叫骂声,高凤莲的几户邻居和一些个村民围在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瞧热闹。
王红英扒开人群走进一瞧,原来是许大河他娘马淑慧在骂人,在传闻中许大河也被逮走了,而许大河家和高凤莲家就隔了几户,马淑慧听到谣言后迅速冲罪魁祸首高凤莲家,一顿臭骂。
本来,高凤莲和马淑慧还能对骂一阵,随着王红英的到来,高凤莲的声势一下就弱了,王红英指着她的鼻子说:“我儿子好端端的,你黑了心肝给他泼污水,不怕天打雷劈啊你。”
“整天的胡说八道,造口业,死了要下地狱的!”
高凤莲讪讪的没吭声,真吵得急了,马淑慧和王红英一起冲上来给她几个耳刮子也不是没可能,她一句话都不敢说了,骂过了瘾王红英没忘澄清,对围观的乡亲邻里说。
“我家木青和她家大河前阵子去渡桥村的桑园打短工了,如今大河已经回家,木青还有些事儿没做完,再过十天半个月的也会回家,别听这婆娘乱说话。”
马淑慧接茬道:“毒心肝,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家的好!”
等她们走远,高凤莲才敢小声的嘟哝两句:“呸,谁羡慕你家的日子,穷的叮当响,一个儿子娶不上媳妇一个娶的不是好货色,我羡慕个屁。”
这话儿说得难听,走在后面的罗巧云听着了,想想为好姐妹气不过,怼了一句:“你管别人家的事呢,先管好自己的嘴,不然迟早要挨打。”
罗巧云和王红英是邻居,关系又好,高凤莲动了动嘴皮到底不敢说什么,转身进屋将门砰的给关上了。
“红英啊,多亏了你家木青带大河去干活,养了他快二十年,第一回给我往家里拿钱啦。”马淑慧和王红英并排走着,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王红英是不喜欢孙木青和许大河耍在一块的,许大河那小子懒憨傻,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喝玩,是个没上进心的人,她怕孙木青和许大河呆多了也染上那些毛病,但就是奇了个怪,这俩人打小就好,王红英虽说对许大河不满,但人前人后对许大河没亏待过,经过最近的这些事儿,她对许大河也改观不少,虽然他性格上有不好的地方,对他家孙木青没得说,木青没有亲兄弟,和许大河做异性兄弟互相扶持挺好。
“你家大河是稳重的,往后还会往家拿更多的钱。”王红英笑说。
马淑慧笑得合不拢嘴:“也不期望他有多大出息,就盼着早些说上一门亲事,我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