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帝看着玄色的冰层,呆若木鸡,半晌动也不动。
“哈哈哈……”
他忽而仰天大笑,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来气,眼角已经流出泪,他仍在笑,笑着笑着忽然又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哭哭笑笑,状若疯癫,不住呼喊道:“报应!报应啊!这就是央泽水族以下犯上诛杀冰皇的报应!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东盛神洲伟大的皇帝陛下……”
他呼喊了一阵,又呆呆自语道:“昔年,央泽水族诛杀皇帝陛下,诛杀北荒冰族,如今我落到这个地步,原该好好的死,却来了一个冰族人……”
他忽然紧紧抓住长洢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就是天意!是我们水族人诛杀了冰皇,水族人就该死在冰族人手里。不仅央泽水族,还有南昭火族……谁都逃不掉……”
他跪伏在地上,悲痛大呼道:“谁都逃不掉……谁都逃不掉……”
长洢静静立在滁帝身旁,看滁帝疯癫的情状,半晌讷讷道:“你说,我是冰族人?我……是北荒冰族的后裔?”
“不!不!”滁帝好似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殷切地捧住长洢的双肩,眼睛瞪得圆圆大大,“长洢,你是我的女儿,你记住,你是央泽水族的后裔,你的父亲是洛水皇族!是洛水天子!你的生母是央泽水族嫡族正统的涅川氏嫡女,你的养母是央泽水族嫡族正统的沉山氏嫡女,整个洛水,整个央泽水族,整个东盛神洲,没有谁的血统能比你更尊贵。”
长洢漠然摇头,她没法相信。
滁帝急切道:“长洢你相信爹!你相信爹!洛水皇族的子嗣,一出生就由宗政寺请出恭天印,将新生婴孩的血滴在恭天印上烙于婴孩左肩。若不是纯正的皇族血脉,恭天印上的血印是印不上去的。你出生时,是我亲眼看着宗政寺将恭天印印在你左肩上。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肯定早就发现,你左肩上有印记,那是洛水皇族的印记。你是洛水皇族!”
长洢伸手摸向自己的左肩,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她当然知道。当年垣澈发现她身有冰灵,却能那么笃定地认定她是皇族血脉,应当也是看到了这个印记。
这么多年,血统不纯的心结终于能够释然。但为何她身为洛水皇族却生来就有冰灵在身?
她不得其解,正要再问滁帝,却见高台下的血池陡然高涨到几乎与高台齐平的地方,顶上的穹顶也猛然压下来,抬手便可触到。没有外力强破血怨池,血怨池不该收缩如此之快。
长洢心中正起疑云,就见她手掌上的血口子仍有血流出来,她未施动冰灵,流出来的血只是寻常血液,然而方才她施动过冰灵的血液已经结成玄冰,蔓延到血池中。一层极弱小的玄冰一没入血池,血池中立时激起惊涛骇浪。
她方才引血只是一两滴,没想到化出的玄冰能持续如此之久,更没想到血怨池里的凶魂对玄冰的反应如此强烈。
引血化冰是一种本能,她只知道引血催动冰灵就能化冰,却不知道如何将已化出去的玄冰收回来。
此时,血池已经漫上高台,快速向长洢和滁帝淹没过来,顶上的穹顶更往下压,已不容人站立,脚下的高台也开始乱晃龟裂,轰隆隆作响。
长洢和滁帝不能站立,又无处可逃,滁帝忙拉住长洢匍匐在地上,却不料,漫过来的血液一挨到滁帝身上,滁帝立时满面青紫,双目凸出,额角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