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姝颜下手术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临下班前,科室来了个急诊,她被叫回手术室做手术。
换掉手术服,回到办公室,先前同事帮忙订的外卖已经冷了,刚想拿到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就听见夜班的护士来找她。
“温医生,V4床的病人还是不肯打点滴。”
V4床就是住在楼上VIP病房里的傅泽语。昨晚抢救回来后,今天也清醒了。只不过,清醒过来的傅泽语很是令人头疼。他抵抗治疗,不让护士给他打点滴。
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是猪狗都嫌弃的年纪。不是小孩子,几颗糖就能哄得了,更不是少年那般讲几句道理就能劝得动的人。
温姝颜微顿道,“他家属怎么说?”
护士:“他家属似乎有工作一直没出现。病人身边也只有保姆在,但我看那保姆也拿他没办法。”
温姝颜捏了捏鼻梁,“行吧,药水给我,我去看看吧。”
VIP病房很大,装修简洁大气。有独立浴室、卫生间,包括病房和会客厅。
温姝颜端着托盘,敲响病房门。
很快,里面的人打开房门,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这人是傅家的保姆。
对方见到她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满眼发光,“温医生,您来啦。快请进。”
温姝颜礼貌回应,“您好。”
孙芳热情的招待温姝颜,“我是傅家的保姆,您可以直接叫我孙姨。小泽在房间里,这一整天了,也不肯打点滴吃药,哎。”说到这,孙芳长叹一口气。
温姝颜从孙姨对傅泽语的称呼中,也听出孙姨在傅家的地位绝不仅仅只是一个保姆。
孙姨接过温姝颜手里的托盘,帮她敲了敲单人病房的房门。
“小泽,温医生来看你了。”
里面没有回音,孙姨只好主动把门打开,请温姝颜进去。
病床上,坐着一个用被子裹住全身,只露出一个脑袋的身影。小男孩容貌精致昳丽,肤色冷白,妥妥的小帅哥一个。
只不过这个小帅哥似乎并不欢迎她,见到她来了,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重新低头玩弄手里的魔方。满脸写着,我不屑。
孙姨无奈的劝说道,“小泽,你玩太长时间了,该休息一下了。”
傅泽语抬头道,“知道了,我再玩一会。”
温姝颜站在一旁无声观望他玩魔法,他速度很快,也很有节奏逻辑性。不出30秒他拼好一个三阶魔方,又转手换一个四阶的,这一次他拼到最后一面时卡住了。
基本上他把4个面都拼完整了,只剩下有两个连续的方格颜色倒装了。
温姝颜见他似乎被难住了,上前道,“我也碰到过这个问题,挺头疼的。”
傅泽语连头也没抬道,蹙眉道,“你不用跟我套近乎,我不会打点滴的。”
温姝颜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你试试在转动上下两层的时候一起转,套用RBU"L U"R"U"R U"FRF L"BR这条公式。”
傅泽语依然没有理她,不过温姝颜从他拼魔方的手法来看,他这是在尝试她说的那个公式。
不出意外,魔方被拼凑成功。
傅泽语抬起头,稚嫩的脸上强装着波澜不惊,“你也玩魔方?”
温姝颜淡笑道,“偶有研究。”
傅泽语眼珠子咕噜转,出声道,“我不信。”
说着,他随手打乱手上的四阶魔方,递给她,“你要是能在一分钟内拼好,我就信你。”
温姝颜视线落在他手上,主要是他手背上的乌青。那是他今早不肯打点滴时,胡乱扯掉针头留下了的淤青。
说实话,她并不是第一次遇见不配合治疗的病人。但像傅泽语这样,宁愿自残也不愿意接受治疗的病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不由的想起外婆,那时外婆宁愿自杀也不愿意治疗。只不过那时她们为钱而愁。但傅家又不缺钱,傅泽语又为何一再排斥医护人员,抵抗治疗?
傅泽语注意到她的视线,沉着脸把手缩回来。他不喜欢自己的隐私给陌生人看到,尤其是这些医生。
“我警告你,别打什么歪心思,我是不可能再打点滴的。”
温姝颜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没有在意他的傲慢。而是拿起魔方仔仔细细观察一翻。
傅泽语面带讥笑的看着她,心想着待会该如何嘲笑她。
温姝颜只观察魔方一会儿,在脑海里建立好几何模型后,她面色如常闭上眼睛,手指灵活转动魔方。寂静的病房内,魔方被摩擦得咔咔响声音变得异常大声。不出一分钟,一个四阶魔方就拼凑完整。
再次睁开眼时,温姝颜恰好看到傅泽语眼里的惊愕,她淡笑着。
傅泽语心里有些不服气,但又真实被她的技术给秀到了,脸色又臭又黑,“你是不是看到我打乱顺序了?”
温姝颜道,“那再来?这次我转过身。”
语闭,她兀自转了个身。
只听见背后,咔咔的魔方转动声。温姝颜嘴角勾了勾,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即便装得再成熟大气也还是掩盖不了他本质里的童心。
“你可以把两个魔方一起打乱。”
傅泽语顿了顿手,然后把两个魔方都打乱顺序。这一次,他故意把魔方打乱得更复杂,为的就是让温姝颜被难住,他好扳回一局。
温姝颜在得到回复后,转回身。如常,依次观察两个魔方后,闭上眼睛。有条不紊的转动魔方,不久后两个魔方就被拼凑完整,整整齐齐排放在床头桌上。
傅泽语这会是彻底相信她的实力了,但还是嘴不饶人,“你们医生很闲?整天玩魔方?”
温姝颜眼神诚挚道,“那倒不是。做完手术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得下病房,哪有时间给我玩魔方。”
“那你怎么学会的?”好吧,他还是馋她的技术了。傅泽语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