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白家?”顾笙有些疑惑,“他不是已经改名了吗?”
“你是说……”
他反应了过来,有些愕然:“白家也在报复溪云?”
顾笙皱起眉:“白家人不是已经把十几年的抚养费用列好,全算到柳家头上了吗,怎么还和小孩过不去?”
易钟深没再开口,将手机上一些信息转发给了顾笙。
顾笙点进去,扫了一眼就惊讶道:“下午那件事,也有白家的参与?”
信息有些杂,一部分是高主任发来的,还有些是易钟深的人查出的,顾笙又细细看了一遍。
学校已经找出了下午那个让薄溪云送纸条的学生会成员,而他半小时前被找到时,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白宋正好将电话打过来,两人一同被抓了个现行。
“怎么白家一个两个都是这种德性,”顾笙不由感叹,“这么看,溪云的确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他没有再问白宋会怎么被处理,不提高主任那雷厉风行的性格,单是被面前这位易少记上名,这人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易钟深也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门外。
顾笙把消息翻完,又扫了一眼时间。
“还挺顺利的。”他道,“这么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顾笙刚想感叹一声,不愧是好友处理绯闻时的直男速度,就听见对方终于开口,道。
“他记住了那人卡上的编号。”
顾笙愣了愣:“你说溪云?”
易钟深点头。
那个学生会成员用拍下学生胸牌的方式,强迫薄溪云去送信,同时那人也很机警地把自己的胸牌藏了下来,借了个别人的胸牌来替代。
学校顺着胸牌上的名字一去查就发现,那胸牌的主人是个女生,不是他本人。
但那人怎么也没想到,他脖子上反挂着证件牌,大剌剌地跑去高三楼行使学生会特权,然而证件牌背面那一长串足有十一位的数字编号,却被扫过一眼的薄溪云记了下来。
根据薄溪云给的编号,高主任和教务处直接抓到了本人。
易钟深用指腹按了按食指指节,声线终于不再似平时那般冷淡。
“他很聪明。”
“确实,这么厉害。”顾笙也赞同。
他还松了口气,笑道:“我之前还怕你因为乌龙绯闻的事讨厌他,幸好没有。”
“……”
易钟深眯了眯眼睛,冷漠的面色间,已经敛去了刚刚难得的和缓。
他好像懒得再和顾笙开口,直接收回视线,重新望回了门外。
顾笙没有察觉,也顺着人的视线看向门外。
“溪云打电话还没回来啊?确认的流程这么烦琐。”
薄溪云的确仍在通话中,似乎在和老师商量着什么。
顾笙看了没多久就收回了视线,主要是走廊只有薄溪云一个人的身影,其余一片白茫茫,没什么好看的。
也不知道易钟深怎么能看那么久。
顾笙拿手机回了几条信息,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钟深,你晚上住哪儿?”
天色已晚,今天肯定要在Q市住了。
易家和顾家一样,虽然都已经搬离了Q市,但还有房产在这边,日常有钟点工在打理。
顾笙道:“我就不回家里别墅了,一回去阿姨就会过来收拾,大哥又要找人查房看我几点睡。”
晚宴时,白家也提出了入住的邀请,被顾笙回绝了。
“我刚刚在网上找宾馆开了间房,你呢?”
易钟深的视线还落在门外,闻言也只简短回了一声。
“随意。”
顾笙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个期末你没少熬吧?我听说你们院考试周十五门测试,昨天才结束,还有两份大作业要赶,好多人都是今天才有时间开始。”
“你既然离校,那不得是都弄完了。”
易钟深一向严格自律,顾笙并没有多想对方为什么会像是赶时间一样提前离校,来了Q市。
他只是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状况。
“来的时候苏姨还叮嘱我,提醒你记得注意寝具过敏。”
顾笙看了看易钟深,说。
“你熬夜久了……小心又会应激。不然还是先定下晚上住哪,提前把床品备好吧?”
易钟深明显是听见了,却连眼睛都没有抬。
顾笙无奈,他知道对方的性格,任谁劝都无济于事,而且易钟深说随意,就是真的随便,住什么地方对他来说都一样。
没办法,也只好等晚些时候住宿前再提醒一句了。
几分钟后,终于打完电话的薄溪云回到了休息室。
需要的证明已经全部上传完毕,学校那边不放心,老师还专门去和竞赛的组委会通了电话,好生确认过一番,现在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薄溪云道:“老师说,现在只要等公布成绩就可以了。”
顾笙跟着松了口气:“恭喜,总算顺利结束,真的是辛苦你了。”
薄溪云摇摇头:“之前更劳烦的是易学长和老师们,辛苦他们帮了我这么多。”
他说完“易学长”,就察觉易钟深又在看他。
男生的表情仍是一贯的冷漠,但不知为什么,薄溪云隐约觉得对方似乎有些微妙的不爽。
没等薄溪云细想,他就听见顾笙说。
“对了,我正想问,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比赛之前?”
薄溪云点头:“嗯,当时竞赛前去B城集训,带队的是刘老师,老师说有个去年考得很好的师兄正好在附近,就把易学长请了过来。”
“哦对,你们是在附中比赛吧,那是挺近的,就在我们两个学校的隔壁。”
顾笙说。
“不过,这次参加竞赛的只有一中学生吗?没有其他学校的了?”
“有,”薄溪云道,“竞赛队包括全市的同学,每个学校都出了老师,刘老师是组长。”
“市里带队去啊,那还挺好的,统一住宿也方便。”
顾笙道。
“省得考前还要自己费心找旅馆。”
一旁的易钟深忽然插话:“费用多少?”
顾笙愣了愣,这人怎么突然关心起了这个?
薄溪云也有些意外。
和顾笙,薄溪云可以轻松自然地对话聊天,但对易学长,他总觉得对方形色冷淡,很是寡言。
没想到这位也会开口对这些琐事进行询问。
薄溪云想了想,才报了一个总数。
数额不算小,毕竟在B城那么多天,单是住宿费就不便宜。
易钟深又问:“交过了么?”
顾笙这时才反应过来。
钟深这是在担心小学弟缺钱?
顾笙和易钟深一样,都是自小家境优渥,出门随身有保镖,所以顾笙刚刚和薄溪云聊天时,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费用这个问题。
但事实是,现在对薄溪云来说,钱可能真是一大难关。
毕竟,已经被家里赶出来的他,现下还只是个高中生。
“还没有,”薄溪云道,显然他也意识到了易钟深的关注点,补充道,“不过老师说我拿了金奖,市里会有资金奖励,学校已经去帮我联系了。”
易钟深这才没有继续问。
顾笙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主要还是小朋友优秀。
这样一来,薄溪云以后更有许多机会能去申请奖学金和助学金,正常的读书和生活都可以维持下去。
顾笙又问了几个问题,他自觉和小学弟投缘,聊起来就很投机,一没留意就多说了几句。
然而聊着聊着,顾笙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回头抬眼,就见易钟深正看着他,薄凉的目光像极了之前逼问他称呼差异时的样子。
顾笙瞬间又感觉脊背有些发凉,莫名道:“……怎么了?”
易钟深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回应,反而转向了薄溪云。
“一中寒假会封校。”
这是惯例,薄溪云正要点头,就见面前高出半头的男生垂眼看过来。
尽管室内如此温暖,但离得近了,易钟深身上的薄香依然沁着淡淡凉意,无声地浸染了每一次呼吸。
男生的音调也微微低下来,尾音中愈发明显地透出振痒耳膜的磁性。
他问。
“你今晚住哪儿?”
旁边目睹这一切的顾笙怔了怔,疑惑不由得压过了后背的寒意。
他自然听得出易钟深的语气有多认真。
不是。
你连自己今晚住的地方都不在意——
怎么这么在意别人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