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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宜娇的声音并不重,甚至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车门没有关,风击打过门框,差一点将她的话吞没。

手机屏幕暗下来。

段宜娇见祁昀与她对视几秒,黑眸中有淡淡波澜掀起,又很快平复,如潭水倒映出她的身影。

“嗯,然后呢?”

段宜娇微怔,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两鬓的发丝规规矩矩垂在颊侧,轻微颤动了两下。

祁昀眼里喻了三分笑意,倾身,“只有生日快乐?”

段宜娇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意味,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凛冽的气息却早一步将她环绕,退无可退。

她看见山月如焰火,漫漫繁星沉作点缀,皆付于一人瞳眸。

唇舌交缠的间隙,愉悦的嗓音自祁昀喉中溢出——

“一一,我很高兴。”

突如其来的被迫越界,段宜娇毫无防备,有些缺氧,大脑思绪像是于深海沉浮。

闭上眼,记忆深处的闪烁不是星火,是那枚熠熠发光的钻戒,硌在心头,有如尖锐刺痛。

他很高兴。

……可她为什么,那么难过。

-

回程时一切皆已静默,两道灯光黯淡,车灯在旅馆楼下闪动着,随关门声重归黑暗。

旅馆老板守在楼下沙发上,听见动静起来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段宜娇婉拒后,轻手轻脚上楼。

屋里屋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烘得人从头到脚都暖起来。

外套夹着寒凉,段宜娇脱下来抱在怀里许久才退却湿冷,祁昀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行至二楼的交叉点,她脚步微停,低声说:“你先回去吧,我去客厅接点水。”

说完便快步进到客厅。

旅馆的门并不隔音,段宜娇接了一杯热水,听得走廊传来关门的声音,才开门出去,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

洗漱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头发上不知什么时候被蹭上了一块难拍掉的灰,无奈之下只得重新洗了个头,又在擦头发的时候失手将毛巾架上的毛巾全部碰掉在潮湿的地面上。

“……”

糟透了。

从小到大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糟糕情况,段宜娇鲜少冒出这样的想法,这会儿却难得产生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丧气感。

不然别睡了。

头发湿漉漉地滴答着水,毛巾从地上拿起来也湿漉漉地滴答着水,房间里找不到吹风机,又不想大半夜麻烦别人,思来想去,段宜娇想起老板在办理入住时说的“毛巾都挂在顶层天台”,裹上件外套轻手轻脚上楼。

打开天台门,果然看见了晾衣绳上一排排的毛巾,段宜娇头发湿漉漉的,脚下还趿着拖鞋,被冻得难受,随便摸了块干净的便转身准备下楼。

却在扭头的片刻间,望见被挡住的一角有星点的火光闪动,浮动着松散的雾。

只一瞬的停留,大约是听见了动静,墙角后隐匿的身影微动,烟火掐灭,半侧身子显现在段宜娇眼前。

是祁昀。

段宜娇眼睫抖动一下,见他迈步走来,小步向后退至楼梯间,却因没留意门槛,差一点被绊倒。

祁昀眼明手快拉着她的手腕帮她站稳,见她湿着头发,只套着单薄外套,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她下楼。

烟草味淡淡混淆鼻息,一边打开自己的房门,一边问,“房间没有吹风机?”

段宜娇“嗯”了一声,在祁昀想再次握上她手腕把她带进房间时,猛然挣开,“……我先回我房间了。”

祁昀手被拍开也不恼,顺势撑着门板阻止她想关门的动作,因心情不错而颇有耐心:“我房间有吹风机,我给你拿过来。”

“……”

毕竟头发不干可能真睡不了。

段宜娇捋了捋发尾,选择妥协,寸步不近地站在房门外等待。

接过吹风机后,她道声谢,快速转身,跑向自己的房间。

踩着松松垮垮的拖鞋,踏在木质地面上哒哒直响,她身形略显仓促,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祁昀手扶着门把,收回视线,脑中忽然又浮现起那句夜色下的“生日快乐”。

女人素净纯然的一张脸盈满浅淡的笑意,她在笑,瞳中落满星星般的碎光,却好像只为了掩藏眼底的那团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