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见她独身一人,身形消瘦,只当她是强弩之末在垂死挣扎罢了。听闻狠话冷笑几声,直接身影一闪抬脚便踹了过去。
“我呸!前几日管理松懈着了你的道,今日几位炼气阶高手在此,我还能被你唬住了。”
宁婴婴看上去虚弱万分,被正踹上胸口,飞出几步远。她侧趴在地,久久没能起身,面纱垂在地上沾染了尘土,她也没心思去管,只心神恍然地红着眼睛,嘴里嘟囔着什么。
“偿命,我要你们都给我偿命。”
她闭上眼,感受体内妖气斡旋上升,集聚一体,周身妖气四溢,想要爆发一般。
突然有冰冷的手握住宁婴婴肩膀,白玉般冷的指节用力,疼得她生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宁婴婴抬眼望去,正望进一双冷情的眼睛。
“……是你?”
曲奉如也不跟她啰嗦,面上随意拿布料遮着,随手几下点了她的命穴,语气冷得像是粹着寒冰:“你修为低微,即便你此刻在这爆了妖丹,也伤不得他们分毫,只会平白害死街上这些无辜百姓罢了。”
“无辜?在这云周城没有一个人无辜!”宁婴婴声音泣血,满腔愤恨,“我反正没了盼头,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管事见有人帮她,运起灵力就冲了上来,只想把这妖物连同同伙一道解决。
在金丹站稳脚跟的曲奉如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奈何剑自行出鞘,还未出招仅是三分剑气便将那人震开。
见跟这狐妖说理不通,曲奉如直接一记手刀劈晕她,将宁婴婴扛在肩上,脚下一点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
“究竟出了什么事?”
宁婴婴刚醒来,就见沈姑娘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眼角稍红,语气怒其不争:“做什么要拿自己性命赌气?”
“沈姑娘,对不起……”宁婴婴转过头不去看她,语气已是满满的空洞。
“别跟我对不起,”沈慕白气道,“跟你自己,跟你那妹妹说对不起。”
闻言,宁婴婴直接抽泣了起来:“我妹妹,我妹妹没了。”
房中三人闻言,皆是一阵错愕,沈慕白站起身大惊:“发生什么事了?”
“我早便该想到的。”宁婴婴声音颤抖,“我们两个一起逃出来,本就是九死一生,我不过运气好遇上了沈姑娘你们,一个妖沦落人间,我早该想到这个结局的。”
“你们走后,我在云周城等了一周,见人便打听有没有狐妖的下落。我本已经死心了,只等你们回来道别,就自己去别的城市,看看别的贩卖妖族的地方有没有我妹妹的踪影,直到那天,我在浣戏阁看见我妹妹被扔了出来。”
“原来她哪里都没有去,只是早我一步被卖进浣戏阁罢了。那浣戏阁的主管喜欢她,也有些私权,便自作主张藏了起来,藏在偏僻的后厢房,日日折辱她。”
宁婴婴声音满是绝望:“妖丹被挖,满身伤痕,我遇上沈姑娘被救走时,她就正在离我不到百尺的地方受人凌辱折磨。直到全身没有一块好地方,妖力也被榨干,在一场大雨天,被管事随意扔在泥泞之中。”
“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她眼也瞎了,话都说不出来,躺在人来人往的街边,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挡下雨。认不得我是谁,嘴里却一直叫着姐姐。”
“云周城最为繁华热闹,就算是暴雨天也有不少游人商客,可他们全都看不见墙角边的泥潭中,有一个满身是血,死不瞑目的可怜人。就连我都差点认不出,那是我平日爱整洁漂亮的妹妹。”
宁婴婴转了过来,眼底空荡荡,满脸是泪:“也怪我,根本就没有认真寻她,假惺惺在这找了月余,却只在死的时候才找到她。”
“我将她安顿好,昨夜杀进浣戏阁,拼死放走了最后几只妖,只怪我实力不如人,连给妹妹报仇都做不到。”
她声音悲怆,又是掉下几滴泪来滑进枕头里:“还说云周城的人无辜,哪里有什么无辜人呢。但凡有人为我妹妹擦一滴雨水,理一下裙摆,我便也不会如此恨了。”
说到这,她又闭上眼:“最不无辜的人,还是我了。”
长长的一段心事说完,厢房就平静了许久。
沈慕白从床边站起,脑袋里昏沉晃了几下没站稳。唐司珏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道:“师妹……”
“该死,都该死……”沈慕白眼底满布血丝,拽着唐司珏的袖子,手下用力,直拽出几道褶子,“这破修仙界,他妈的都是有病的。”
想到流萤此刻也是独身一人在修仙界寻找沐师叔,沈慕白只又怕又怒,熊熊怒火郁结心中,咬着后槽牙语气发狠:“唐师兄,今夜我们便去把那劳什子管事的杀了。此后,遇到此等恶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哪怕血洗修仙界,我也要把这群禽兽杀个干净。”
这次听到师妹口出恶言,唐司珏倒也没说什么要谨言的话,只是握紧她的手,沉声道:“好,我陪你一起。”
“不可。”
清冷的声音唱着反调,直接成了点燃沈慕白的最后一把火。
她愤恨转身,冲着曲奉如就是一顿臭骂:“你有良心没有?往日你修炼流萤姐姐日日给你送酒,见你受伤总是第一个察觉给你上药,如今她也在人世走动,你就不担心她?你在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我的意思是,”曲奉如淡淡解释,“杀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不如今夜放场大火,直接将那浣戏阁烧个干净。”
语气冷冷平淡,好像在说天气不错般平静的话题,却满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