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里亥时起樊玥便觉浑身无力、盗汗不止,王玉莹见她午时还不起身,与往日相比有些反常,她用手掌触到女子额头时,便觉得有哪里不对,“玥儿,你从昨夜开始就听见你咳嗽声,可还有何处感到不舒服?” “自从昨日从筱筱家回来便觉得身子不适。”樊玥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或许此事不想她想的那么简单,颜之卿所说的也未必都是实话。 “我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王玉莹转身便出了门,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带着一个尹大夫进了门,大夫为她诊过脉后神情略显凝重。 “大夫,我女儿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作为母亲又能不担心她的病情。 只见尹大夫慌慌张张地收拾了药箱,“夫人,恕老夫无能为力,令爱所得的乃是肺痨。” 若不是王玉莹拉着他,他当真想逃似地离开樊家,“肺痨?不可能啊,大夫你救救我的女儿。” 一旁沉默良久的樊城开口问道:“大夫,这痨病可是会传染他人?” 樊玥隐约在门口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而父亲在乎的竟然不是她的生死,而是她的病是否会传染给家人。 “是有传染的先例,若是你们担忧会被染病,最好还是将病人与家人隔开的好。” 一切都变了! 樊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房间,目光带着几分冷意,毫不犹豫地将樊玥拉扯了出来,王玉莹惊诧地看着他,“相公,你要做什么?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她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心里最清楚,以前我还能容她,可她如今患了痨病,难道要我们全家人都跟着她去送死?”樊城早就知道王玉莹和他人有染,所以眼前这个女孩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犹未可知,害了他一次还不够,他绝不会再容得下这个丧门星。 王玉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相公,虽然我是背着你做过些蠢事,可是玥儿她真的是你的女儿,你不能这样待她!” 她是背着樊城做过一些事,但是樊玥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 可经过脂粉之事樊城像是对樊玥充满了厌恶,他一把推倒了王玉莹,“放开~” 而樊玥也并不挣扎,世态炎凉,她这条命是捡来的,或许这就是代价! 入夜,樊城疲惫不堪地进了屋,却见女孩坐在房内,用银簪挑弄着灯芯,“凝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樊凝脸上挂着诡谲的笑意,站起身直截了当地问道:“爹,娘临死前留下来的东西在何处?” 樊城眼珠子转了转,他根本没有想到她会知道自己隐瞒多年的秘密,苍老的脸上扯出了一抹淡笑,装作茫然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组玉佩在何处,爹爹你还要装蒜,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对吗?”樊凝觉得自己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有权利得到自己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樊城的身躯微微一颤,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件事他未对任何人提起,穗雅也逝去多年,本该掩埋在地底下的秘密竟然被她发现了。 “我应该御史大夫冯筠的外孙女,我不应该留在这,我应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都是你!”樊凝本来一直都在等着他将此事告诉她,可是他却从未有告诉自己的想法,甚至连暗示都没有。 “凝儿,你真的决定想要回去爹不会拦着你,只是一旦做出了选择就无法回头,冯家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高门的生活也并非是你所想的那么快乐的。”不告诉她是因为穗雅的决定,樊凝确实不是她的女儿,他与穗雅也确实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有钱有势才是女儿唯一的追求。”樊家如今什么都给不了她,她只想得到自己应有的一切。 樊城点点头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好,那爹就依从你的意思,让你得偿所愿。” 二人的对话让本要来为樊玥说情的王玉莹听到了,她目光一沉,恶狠狠地说道:“这丫头竟然是冯筠的外孙女,不行,我绝不能让她回到冯家。” 令樊玥没想到的是几番辗转,自己还是被父亲关到了柴房,本就咳嗽不止的她,因为房中湿气过重加重了病情,她在昏昏沉沉地听到了推门声,只见熟悉的少年站在门口,她撇开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颜之卿淡淡地说道:“我来替你看病。” “不用了,连大夫都说我患了肺痨时日无多,你回去吧。”想到他之前利用筱筱之事,樊玥便不能释怀。 “我曾拜过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一定会有办法医治好你的病,只要你相信我。”颜之卿的医术是位高人所授,所以他有把握治好樊玥的病,见她点头,男子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你这是同意了?” “替我看病,一定要医治好我,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要振作起来,她的命是上天的恩赐,更何况她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经过,绝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有人想害我,那杯茶有问题,不管幕后凶手是谁她都应该要承担过错!”就算那个人真的是筱筱,樊玥也会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因为她是个孩子才不能走上弯路。 男子的神情有些错愕,“你是说那日筱筱给你递的那杯水?” 这些事接二连三地发生绝非是偶然,眼下樊玥病着,只有等养好了病才能去查清真凶。 拿到玉佩的樊凝已经迫不及待想赶往鄢都,知道她要走王玉莹特地让殷戚乔装成马夫。 “去鄢都。”樊凝带着组玉佩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路途遥远,她微阖着双目有些困倦。 马车颠簸了一下,又骤然停下,樊凝拉开了帷裳,疑惑地问道:“停下来做什么?” 那人戴着帷帽微微抬起了头却只露出一半的脸,“将你身上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樊凝神色慞惶,疑惧地打量着男人想做好跳车的准备,怎料那人早有防备,随掏出了一把尖刀。 “你放开我,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东西。”这是自己唯一可以飞黄腾达的机会,就算是死也不能将玉佩拱手相让。 这时树上传来了男子的声音,“睡在此处吵闹,惹得我无法安眠。” 樊凝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器宇不凡的男子半躺在高处的树枝上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二人。 殷戚有些不耐烦地指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看不出那男子的年纪,樊凝只觉得他比自己略大一些,眉宇之间却有着一种无可比拟的英气,而他的双眸却如同大海深不可测,他的唇瓣微微勾起极为迷人却又带着几分冷意,“可笑,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从小隐居在此,这儿是我的地盘,你在这里吵闹竟然还质问主人,真是胆子不小。” 樊凝眼色一变,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含泪说道:“我是当今御史大夫冯筠的外孙女,侠士救救我,他想谋财害命,求侠士救救我。”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男子果然有了异常的反应,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你是冯筠的外孙女?你如何证明你是冯筠的外孙女?” 樊凝灵机一动,“我身上有块玉佩,那玉佩是他近身佩戴之物,我同他失散多年,你救了我他一定会用金银珠宝相报。” “好,一言为定。”男子旋身一跃,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掏出了腰间的长笛,不多时空中便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他声音越来越近。 殷戚惊恐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树林,“这是什么声音?”这时黑压压的一片挥动着翅膀,发着尖锐的叫声向他飞来。 男子攥着樊凝的手臂,面色自若地说道:“还不走,你想同他一起死吗?” 这时女子才回过神来,原来男子一直居住在这片树林尽头的是山洞之中,在这荒无人烟之处也算是别有洞天。 樊凝愣愣地跟上了脚步,又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向后退去,“你……你会妖术。” 男子闻言出乎意料地大笑了起来,“你怕了?” 见她迷惑不解的表情,他又解释道:“这并非妖术,只是我豢养的一群血蝙蝠而已,它们已经很久没有沾血腥了。” 见女子小鸡啄米地点点头,男子又将话题切回了重点,“话说回来,你真的是冯筠的外孙女?” 樊凝抬起眸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这个男人就像一个迷,身上又带着一种可怕的杀气,不知是因为他独居甚久所以才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却冰冷可怕,“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或者成为我的试验对象。” 能被他带到这座山洞的人并没有活下来的,除了樊凝,不是因为她有特别之处,而是她有让他不杀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