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关:没事!反正动漫节每年都有,让我们相约明年!】
【潼关关:给小侄子的玩具我都买好了哈哈哈放进我的旅行箱压箱底】
【潼关关:到时候我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我馋了好久了】
【乘十:没问题~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乘十:不过我现在住在朋友家里,还没问过他能不能带别的朋友过来】
【乘十:如果他介意的话,我就做好了带去展上给你尝尝好不好?】
【潼关关:okk!】
【潼关关:还有我们说好的合照!到时候发微博梦幻联动我已经能想象到那盛况了】
【潼关关:一定又会有很多人跟我抢老婆!哼!美人亲亲(*╯3╰)】
【乘十:[表情包]】
【乘十:好啦,早点睡,熬夜会掉头发的】
【潼关关:ojbk!晚安老婆!】
【乘十:晚安[表情包]】
手机亮光熄灭,程识看着屏幕上映出自己的脸,微微出神。
他想起以前总有人喜欢讨论那种奇怪的问题——类似于“长得好看的人知不知道自己好看”。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好看而不自知的人,就算一开始自己没有意识到,身边人的反应也会成为提醒。
所以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在周围的同龄人中算是“好看”的那一种。可惜世界给予他的提醒残忍了些,这种“好看”没有让他变得多么受欢迎,而是成为被排挤的理由。
任明尧不住校,不知道男生宿舍里对待“好看得不像男生的男生”,是怎样的一套做派。
和电影里不同,他反抗过。看出他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性格,明着来的恶作剧就变成了无声的冷暴力。以他性格阴郁不好相处为由,高中的那几年里,除了任明尧,几乎没有什么同学会跟他来往。
可他的性格只是温和内向,即使变得阴郁,也是后来才硬生生被逼出来的。
程识翻身下床,把手机放远了些才又回来躺下,抬起手臂压住眼睛,忙碌了一整天的疲劳从眉心开始扩散。
昨天晚上听到任明尧对电影台词的评价,他有点失态了。
其实他不是完全无法认同——某种层面上看,任明尧的话很客观,也挑不出什么错。
但是那些话,或多或少会让他觉得,自己曾承受过的折磨不值一提。
高中时的事任明尧一直没有发现,他很庆幸。
而现在,他不再是那个憋着满腹心事,每次见到暗恋的班长连话都说不清楚的高中生了。他可以,也应该当个成熟的大人,体体面面地跟任明尧相处,云淡风轻地度过同一屋檐下的数月时光。
就像任明尧说的,只是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
从前的事,不提也罢。不想也罢。
程识在心中警告自己。
没有谁会是一成不变的。他们都已经变了。
心中难忘的是曾经的少年,而不是同一屋檐下的那个人。
**
大概是搬家太疲惫,隔天上午,程识一觉睡过了头。
程晓君一早就醒了,也没发出声音吵他,饿着肚子在旁边左右来回滚,团成一团玩自己脚指头。
看他坐起身,才扒拉着床头的纸尿裤,往他手里塞。
程识秒懂,揉了揉眼睛,笑着摸他小肚子,“拉臭臭了吗?噫~快起来,跟小叔叔去洗手间换裤裤。”
一般这时候任明尧都还没醒。他也没多想,没换睡衣没照镜子,扒了两下头发就开门出去,恰好撞见客厅里忙活的背影。
任明尧破天荒起得比他还早。
看样子是体恤他搬家辛苦,想照顾他的早餐,但也很有自知之明,没有祸害厨房和无辜的食材,直接叫了早餐外卖。
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和开胃小菜刚在餐桌上摆开,听见他开门的动静,任明尧转身,“你平时都这个时间起来吗?”
“差不多……平时更早一点。”
他指指手里的纸尿裤,“我先去带小君上厕所。”
“去吧。”任明尧打了个呵欠,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倒豆浆,“出来正好吃饭。”
“哦,好。”
程识急匆匆地进了洗手间,关上门给程晓君搞完个人卫生,立刻鞠了一捧凉水泼在自己脸上,用力拍了两下。
不过是一顿早餐,还是外卖。
就这样也会感动吗。没出息。
程晓君坐在马桶盖上,一张冷酷的小脸朝着他,目不转睛,似乎在思考他自我拍打的原因。
短暂的冷静过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抱起孩子出去吃早餐。
餐桌上向来是说事的地方。他原本习惯性地要叫“班长”,可昨天晚上才刚警告过自己跟过去说再见,任明尧也说了现在再这么叫不合适,他便也想着改个口。
但他就是叫不出别的了。开玩笑叫个“任老师”还好,但是在说正经事的时候,叫别的什么都别扭,“那个……过几天我有朋友来茂华玩,说想见见我。”
一开口就后悔了。
那个什么那个。说的什么玩意。
“我能不能请她来家里吃午饭?”都说到这了,他咬咬牙继续道,“她只是来吃顿饭,不会留下过夜的。我会在你晚上回来之前就把房间都收拾好。”
任明尧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起床陪他吃个早饭,正困得睁不开眼,闻言倒是清醒不少,嗯了一声,“男的女的?”
没想到他最关心这个。程识顿了顿,才回答,“是女孩子。可以吗?”
女的。
什么关系把人叫到家里来吃饭?
任明尧烦躁地夹起小菜碟里的酸豆角,咬得喀嚓响。像是延迟发作的起床气,声音冷淡:“随便你。”
“……”
那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
程识不说话了。
风轻云淡的大人真不好当。甚至他心里翻腾的都不是正事本身——在这当口,他都不太在意“可以不可以”的结果了。而是对那口癖般的三个字PTSD发作,脑海中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崩断。
前一晚的心理建设都丢到了脑后。程识想,是他要我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的。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说话?”
任明尧听见他略微发颤的声音。像是伤心了,又像是气着了。
程识说,“你这样,有点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