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和善解人意道:“我不怕绕路,你用不着方便我。”
陶溪和毕业回国不足半年,暂时没独立,仍在爷爷奶奶那儿住着,跟小时候一样,同季霆父母做着邻居。
“两个方向,离得忒远,别折腾了。”说话间,季霆从大衣口袋里翻出两颗薄荷糖。
他剥开一颗吃掉,把另一颗轻轻丢进手刹旁边的小格子里,算是分享。
陶溪和回忆起那天晚上,他嘴巴里除了酒精,便是薄荷的味道。
冰凉、微苦。
明明该醒脑,却产生反作用。
天边泛起鱼肚白,密密麻麻的雪籽逐渐清晰。
陶溪和自顾自念了句下雪了,眼皮打架的季霆“嗯”一声,混沌地问她:“现在不紧张了吧?”
“谢谢季医生,季医生辛苦了。”陶溪和虔诚致谢,未等季霆接话,又老练地说:“规矩我懂,你放心。”
“什么规矩?”季霆声音漂浮,困倦到极点。
陶溪和屏气凝神道:“我们俩的事用不着你烦心,长辈们那边我来做坏人,权当是我的谢礼。”
这话之后,她又说了几句别的,例如让季霆牵线搭桥,她请葛教授和其他几个医护吃顿饭之类的。
季霆没有反应。他睡着了。微抬着下巴,线条明朗的下颌骨托起一张沉静的脸。
陶溪和作罢,打算改天再跟他细商这些事情。
最近一段日子,她为了好友的病忙前忙后,无瑕顾及别的事情。季医生受她所托,心中也绷着弦。
今日手术成功,两人的心石皆落定,那他们之间的那点迷糊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车子驶进隧道,强光涌进车厢。
熟睡的季霆突然开口,嗓音暗哑,语气轻缓:“你倒懂事。”
陶溪和不知他具体所指,从后视镜里看他,他正闭着眼睛调整坐姿。
待车子驶出隧道,车厢里光明褪去,他又于暗处嘟嚷一句——
“我烦什么心。我起的头,该我收场。”
时间倒回一个月前。
那晚气温骤降,一场户外婚礼结束后,新郎新娘和一众好友躲进温暖的酒店套房,开启第二趴庆祝活动。
季霆被当成靶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种场合,大家最感兴趣的一定是看上去最神秘的人。
外形惹眼,职业崇高,三十出头,却无女友。新娘又补充,此人空窗好多年。
如此一来,在场的单身女性纷纷燃起热情,剩余男性个个充满“敌意”。
季霆平日鲜少喝酒,又不擅玩乐,几轮游戏输掉,面前的空杯堆满。新娘看不下去他一人被欺负,在自己的亲友团里找了个聪明人,教他玩游戏。
谁承想,一向聪明的陶溪和今晚根本不在状态,连做几次狗头军师后,季霆喝得更多了。
于是乎,狗头军师替季霆挡起酒来。
微醺中,季霆看着陶溪和喝到第八杯时,心下不忍,找了个借口,带她出去放风。
新娘徐沐冉不放心醉意盎然的两人,塞了张房卡到季霆怀里,让他们稍作休息。
两人没走远,回到婚宴外景地,边看婚礼策划团队拆分布景装箱,边吹夜风醒酒。
他们身后有一块灯光墙,电源尚未掐断,仍散□□漫光芒。陶溪和偏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影子投在上面,戳一戳季霆,叫他也看。
季霆一回头,墙上出现的两人剪影像极了方才那对礼成的佳偶。恍惚中,他忽然抬高手臂,手掌轻轻地落在陶溪和的头上。
陶溪和还未反应过来,季霆兀自感叹道:“我们溪和长大了,都知道给哥哥挡酒了。”
这下陶溪和可以确定,此人是真的喝多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诱因有很多——酒精在作祟、浪漫氛围烘托、叙旧过于走心。
季霆的吻落下去的时候,陶溪和的世界万籁俱寂。她原本没醉,此刻醉意盎然。
后来先抽离的也是季霆,他扶稳陶溪和,目光惊诧。
他做了什么?凌乱的脑子里一声惊雷从天而降。
雷声还未发挥醒脑作用,晕眩中的陶溪和又迷糊地往他身上靠:“季霆哥,你舌头好凉,是薄荷吗?”
她主动贴过来柔软唇瓣,生涩地朝他索取他嘴巴里的味道,又一口软语冲他撒娇:“好冷啊季霆哥。”
冷风吹不散醉意,她既称冷,他便顺理成章地用上了徐沐冉给的房卡。
进门之前皆是清醒,门一合上,混乱且荒唐。
季霆在盥洗池用凉水冲脸醒酒时,陶溪和从背后拦腰抱住他。
“溪和,这样不好。”他转过身,用凉透的手掌捧住她的脸,“你醒醒。”
陶溪和一言未发,醉笑着松了他的领带,直直地将他压在大理石台面上。
后背是冷硬,一团温软入了怀,触感走了极端,理智灰飞烟灭。
顶灯暧昧的光芒倾泻,两双微红的醉眼浑浊相接。季霆终究把怀中人抱了起来。
从浴室到床边的地毯,是一场偏离轨道的开荒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