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业心里却起了疑,放在桌下的手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
那晚睡得昏昏沉沉的,他记不清那个医生的长相,但隐约记得那是个娴静的女生,她给他做检查时,眉头微蹙,嘴角有很浅的笑意,问他问题时声音平和,跟今天似乎是不大一样?
不过出于礼貌,林建业没多问,笑着应和她的问题。
田雨薇外向又细致,觉察出他眼底细微的神色变化。
她主动问道:“那天你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好像是很难受。后来家里人带你回去,有好好休息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林建业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大概是工作和私下状态不同吧。
林建业摸了摸脑袋,“你们那麻醉剂药效真厉害,我回去又睡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田雨薇笑了,“劲不大怎么动手术?要是你能吞下那个检查管,倒也不必受这份罪。”
说起这个,林建业像条件反射似的干呕一声。
他用餐巾纸捂着嘴,撇过脸,咳嗽了会,才转回来,“不聊这个了,说点其他的吧。”
而后,田雨薇和他透了些家里的情况,又提到她现在寄人篱下的心酸。
林建业听着有点心疼。
“我表哥在市一院任职。如果到时候,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谈了半天,终于点题,田雨薇心里的小人一蹦三尺高,嘴上却虚假地婉拒道:“我还是想凭着自己的努力留下来,否则以后要遭人说闲话的,医院就那么大点地方。”
林建业笑了笑,“好。我懂了。”
—
晚餐后,林建业开车送田雨薇回家。
车子行至离军属院还有一站时,眼尖的田雨薇瞥见冯兰和舒安似乎是买了东西归来,正骑着自行车在前面走。
林建业已经完全掉入她的套子里了。
现在要是遇上舒安,她根本不敢想会有怎样的后果,连忙拉住林建业的手要他停车。
林建业惊了,手微微一颤。
车身猛地一抖,缓缓在路边停下。
田雨薇慌慌张张地收回手,“别、别进院子了,车子太招摇,让人看见了不太好……”
林建业后知后觉地点头,向她道歉,“对不起。是我唐突了。那田医生下周还有时间吗?”
田雨薇很聪明,觉得这样的男人不能一次性喂饱了,得松着点来,让他留着点好奇,好时刻念着她。
她婉拒道:“周末医院那边有讲座,可能没办法……”
“没事。我们有时间再约。”
“好。今天先这样。谢谢林先生送我回来。”
田雨薇下车,站在路边和他挥手道别。
她提着小包,踩着马路沿慢悠悠地走回家,心情愉悦到极点。
林建业靠在车椅背,点了支烟。
吞云吐雾间,思路一点点清晰。
他觉得还是有点怪。
那天那个医生之所以让他印象那么深,不止是因为她的细心照顾,还有她坐在那不卑不亢的,有一种特殊的、不让人讨厌的傲气。可今天来的这个田雨薇却没有,尤其是他说了能帮她时,她过于甜美的笑容像精心准备似的,带着些许谄媚,让他极为不适。
最让他疑惑的点是,田雨薇不经意间还点到了林家的电器生意,这些他的入院资料可没写,虽然田雨薇告诉他是从本地报纸上看到的,林建业心里还是堵得慌。
—
陈雯要去参加第一轮的美术集训。
舒安和冯兰去商店给她买了些零食和新文具。
舒安刚进院子,自行车还没停好,就看到陈红兵兴冲冲地从屋里跑出来,像是等了她们很久似的。
他扬了扬手里的信,“舒平给你寄信了。”
舒安一听到哥哥的名字,自行车都不管了,随手往篱笆边一靠,冲过去拿了信就进关进小房间里。
冯兰在后面揶她:“咱们果然是比不上人家亲的。”
陈红兵笑笑,“毕竟那么久没来消息,激动点也是正常的。”
舒安抖着手将信拆开。
她过于急切,撕坏了信的一小角,还好不影响阅读。
舒平在信里说,他的电器生意遇上些问题,所以没能给她寄钱和写信,但还好问题就要解决了。
舒安的心随着信里的话起起伏伏,然后盯住了最后三行……
舒平说,要给舒安介绍给对象,那人叫林建业,和舒平有生意往来,人长得不错,性格也好……
最末特意点了句,‘知道陈竹青对你好,但别忘了以前他家是怎么对我们的。哥哥才是永远会为你着想,对你好的人。’
“林建业?”
舒安喃喃三遍,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