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公子无双(2 / 2)与狼谋欢首页

夜风忽然卷入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体,牢中人在暗夜里睁开眼,影子就此停在他门前。

“你不该来这里。”

修然用的是气音,声音同风一起灌入来者耳里。

黑影不答,下意识侧身,边用左耳去听他说话,边躬身用铁丝去开牢门。

气音再起:“无用的,此门乃玄铁打造,钥匙在李砚尘手里。”

黑影似乎有些气恼,一掌拍在玄铁锁上,转身要走,又听他问道:“这些天牢里的刺客是你安排的?”

“不是。”赫然是姝楠低沉的语调,“只要做过,都会留下痕迹,我不会让李砚尘抓到我任何把柄。”

没有人愿意错过刺杀李砚尘的绝佳机会,不需要姝楠找人动手,这次也会有无数人想借此机会下手,她被牵连进牢房,在她意料之中,也是她一直所期待的。

姝楠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老师救出去。

半年前修然游说诸国,眼看着联合抗李的战线已经形成,恰在关键时刻,李砚尘“擒贼先擒王”把修然给抓来了太渊。一时间联盟群龙无首,李砚尘趁机逐一击破,四处讨伐,打得他国溃不成兵,纷纷俯首称臣。

天下谁主沉浮,兴衰成败自有人管,不是他李砚尘也会是别人,姝楠从不屑于过问。只是眼前人对她有恩,她不得不来蹚这趟浑水。

她把那日护城河前小郎中借上药给她的铁丝揣进怀里,仰头打量牢房的结构。

透过微弱的夜光,可看见修然手脚都被铁链栓着,活动范围十分有限。那牢房靠着坚硬的岩石而建,若没有钥匙,除非打通岩石,否则插翅难逃。

“你们来了多少人?”修然哑着嗓子问。

姝楠压低声音,“就我和云师弟,他在太医院。”

那厢屈膝而坐,修长的身影在暗夜里沉默许久,暗哑道:“你从没经历过人情世故,不会圆滑处事,不懂深宫尔虞我诈,没有生活常识……只怕还没救出我,就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半年了,足够学会。”她言简意赅地交代。

修然叹气,问她读书了不曾。她简洁明了道半年来《诗经》《礼易》《春秋》《兵法》……甚至宫廷密事都有所涉及。

那厢又说:“北辰不可能无条件配合你做这个公主,他们配合你的条件是什么?”

她直言不讳道:“帮他们盗取《龙腾密卷》。”

李砚尘之所以战无不败攻无不克,传说就是因为有这本《龙腾密卷》,据说上面记载着诡异又神秘的行军密码,拥有它,便能以一敌百,任何困境都能反败为胜。

以前并没人信这等无稽之谈,直到太渊逐渐称霸,直到李砚尘所向披靡从无败绩,人们开始疯狂找寻这本书的下落,可靠消息,此书就在李砚尘手里。

所以不论是拿到钥匙救修然,还是想获取《龙腾密卷》,她都必须先接近这位摄政王,极大程度上还要取得他的信任!

这是何等艰难!修然警告她既已脱离师门,自己的生死便与她无任何干系,让她速速离开。

“恩是恩,过是过,我不喜欢欠人恩情。”她语气僵硬又冷淡。

进太渊前姝楠尝试过各种救人途径,皆无功而返。深思熟虑后才剑走偏锋行此险招——替北辰四公主和亲。

尽管那个身份本就有她的份,可为了能顺理成章混进太渊,她还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只因十年前走投无路时,修然不但救了她的命,还点醒了当时迷茫中的她。

透过天光看见修然四肢都被手腕粗的铁链束缚着,姝楠胸中有些沉闷。五年前她为追寻自由做了违背师门祖训的事,因此而脱离师门,可师徒之恩、授业之恩,她迟早得还。

依她推断的时间,哨兵第二轮巡防很快会回来,时间紧急,她弯腰在门边放了个馒头,正在这时,她忽地听见幽深的过道里有人呢喃着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孤烟。

来人听上去像在与人交谈,恰巧提到了这个名字。

这个时候李砚尘来做什么?!

师徒两人在黑夜里紧急对眼,修然一脚把馒头踢开,用眼神催促她赶紧走。

姝楠躬身拾起地上馒头,风一样淹没在了黑暗里。

前后没隔着多长时间,李砚尘所过之地灯火也跟着亮了起来。

他玄色九蟒袍上的金蟒在光影下张牙舞爪,生动得好似随时都会活过来,左手捏着个信封,身后跟着几人,不急不慢地停在门前。

“忽然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李砚尘缓缓道来,却又不说清楚是什么事。

修然屈膝而坐,即便已过而立之年,面容依旧规整如二十出头。

他悠悠侧头,嘴角挂着轻蔑的笑,“乱臣贼子!你以为抓了我,之后就无人游说各国联合抗‘李’了吗?”

“那很好啊,本王期待。”李砚尘将信封放在左手上规律地敲着,话锋陡然转凉,“你以为,本王抓你,是怕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能扭转乾坤?”

若真如此,他更应该杀了他,而不是留到现在。

修然心头一惊,猜到他的真正目的,顾左右而言他道:“一个过于自负的人,通常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此话本王原封不动还给你。”

手下败将而已,李砚尘不屑与之废话。

为何突然兴起来这里呢?

他想起去年凤凰花开,黑夜里女人疼到棉絮抓烂都不曾吭一声,想起两人翻云覆雨后在黑灯瞎火中血腥厮杀,刀刀致命,那是他凭生遇见过的最狠辣凶残的女人!

却被她给逃了,后来听说她死于毒入骨髓,满身爬满肮脏的虫子,尸体发出的恶臭毒死了一个村庄……他不信。

李砚尘捏紧信封,灰沉的眸子好半响才恢复平静,一下没了分享趣事的兴趣。离开之际,却瞥见地上有残留的细小白絮,他慢条斯理将其拾起,用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他再次抬眼看去,目色如狼般犀利,就连过道里流动的风都似乎被冻了起来,“不要告诉我,这是老鼠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