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步并两步上了楼进了教室,中途把花拿了出来,摘干净梗上的刺,趁沈肃不在教室的时候,飞快跑到他的位置上,塞进了他的桌洞中,然后帮他整理干净桌面,心满意足的拍拍手,顾冬存转身,沈肃神色复杂的站在自己面前。 顾冬存:“……” 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顾冬存一屁股坐在他的凳子上,缩进墙角里,心脏扑腾扑腾乱跳个不行,顾冬存心有余悸的看着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她脸上挤出来一个笑,“你回来了怎么不出个声,还好我心脏够坚强,哈哈。” 她干笑了几声,眼神飘逸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理了理自己并不存在的衣领,正色道:“现在没事了,沈同学,可否让我出去。” 沈肃:“偷偷摸摸在我位置上做什么?” 沈肃看了自己的桌面一眼。 顾冬存眨眨眼睛,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的目光望着沈肃,“当然是做能让你高兴的事了,我把你惹恼了,虽然不知道是哪句,让你冷落我这么多天,但你都不愿意搭理我,也不想和我说话,我只好想自力更生想办法哄你了。” 沈肃:“……” 顾冬存眼睛一亮,“还是说……你已经原谅我了?” 沈肃却让过身子,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离开。 顾冬存瞎高兴一场,郁郁道:“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能让你高兴的礼物,只好故技重施,这第十四朵花,送给我的爱人。” 她从桌洞里掏出花,放在沈肃桌上,想了想,又塞了回去,“算了,还是别放上面了,被老师看到,恐怕会以为你破坏学校中的一草一木,如果认为你就是每天摘花的罪魁祸首,估计会被罚写检讨。” 沈肃:“……” 沈肃古怪的看着顾冬存。 顾冬存低着头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转头,还很不好意思的问沈肃,“你……有没有翻开你的语文书倒数后几页?” 沈肃皱眉。 看来是没有…… 顾冬存有些气馁,可怜巴巴道:“我真的走了。” 回到座位上,她还偷空看了沈肃一眼,发现他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气馁,看来装可怜不管用啊。 她只好再重新想办法,顾冬存安慰自己,还是再去想想别的办法吧,总会将他哄好的。 顾冬存离开之后,沈肃坐回位置上,课堂上,老师讲的投入,然而不知怎么的,他却有点心不在焉,一直望着桌子,也不知道到底再看什么,突然,视线被定格在语文书上,再也移动不了,鬼使神差地从后往前翻开——一张被撕的很不走心的字条躺在书页中。 不知道顾冬存何时放的。 沈肃捻起字条,翻过来,清晰的字迹印入眼帘——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回家的路上,她跟在沈肃身后,皱着眉头。沈肃安静的走在前方,一路上顾冬存想尽办法搭讪,沈肃的反应都很淡,似乎是打算这么一直冷落她,顾冬存一时拿不定主意,发现沈肃比之前更疏远自己了。她知道沈肃在别扭,更深的说,她大概知道沈肃在纠结犹豫什么,虽然知道症结所在,顾冬存却没办法戳破窗户纸,有些人的伤疤被死命捂着,就是不想暴露于大众之下。 沈肃还没学会坦然,坦然的面对他自己。所以面对顾冬存,他的情绪才会如此反复,一方面拒绝,一方面却又真的喜欢被人时刻挂着,念着,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所以他本能的慌乱地逃开了。 沈肃眼光遇到看到身边的顾冬存,然而他打定主意不再理她,想在一切都没开始的时候,及时制止住自己。 顾冬存想,倘若她不管不顾,戳破沈肃拼命想遮掩的,以沈肃的性格,估计他们之间,再无可能。有些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放下。但按照现在固执的沈肃来说,让他自己想通无异于痴人说梦。 顾冬存一闭眼睛,破罐子破摔,孤注一掷往地上一扑,不管怎么说,先让沈肃主动搭理自己才好。 摔倒在地的顾冬存惨叫一声,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额头冷汗冒起,她捂住手肘的地方,整个人倒在地上,咬着嘴唇。 沈肃知道顾冬存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只是不想搭理她,目不斜视往前走,听到顾冬存惨叫的时候,他不禁一愣,却没有回头,迟疑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顾冬存叹气,看来苦肉计也不好使啊。 她细细的抽着冷气,手肘因为撑着地面,伤亡惨重,外套被血浸湿,被雪白的部分衣服一显,格外触目惊心。 顾冬存盘腿坐在地上,抿着唇看着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的沈肃的背影,抬起自己的手肘,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昏了头的鼓着腮帮子对着受伤处吹了一口气,脸黑的发现根本没任何用,因为还隔着一层衣服。 顾冬存鼻子一酸,悲从中来,结果还没等她酝酿好情绪,就发现脚边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一条脏了吧唧的小奶狗,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顾冬存,低头咬她的鞋子。 顾冬存:“……” 顾冬存见它没有任何杀伤力,一把捞过来,抱在怀里,从包里掏出一块饼干,撕开袋子送到奶狗的嘴边,“你从哪里来的?怎么单身一条狗……”她沉默了一会儿,哦了一声,道:“忘了,我也和你一样。狗兄,我们一样惨,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你是不是没有主人?如果没有的话,我可把你抱走,然后……”顾冬存顿了一会儿,近乎喃喃自语:“然后把你送给沈肃,好好陪着他,他孤身一人,很寂寞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一定会对你很好……” 小奶狗哼唧了两声。 顾冬存点头:“你同意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就这么说定了。” 她盘算了下,“把你放在哪里带回去呢?书包里?还是直接抱回去?”她自言自语道:“你比我幸运多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家沈肃住在哪里,如果你住进去了,别忘了记住路线,然后带我……” 头顶的光似乎被什么挡住了,顾冬存感觉头顶着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就见沈肃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沈肃神色复杂,对顾冬存对视了一会儿,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妥协,蹲在顾冬存身边。 沈肃:“摔到哪里了?” 顾冬存与他平视,嘴唇动了动,忙低下头,挡住眼底的情绪,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抬起收,瓮声瓮气道:“手肘流血了。” 沈肃看清她衣服上的血迹,眉头轻蹙,刚准备动作,顾冬存立马将手背在身后,解释道:“不过不严重,现在已经不疼了。” 沈肃:“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顾冬存忙摇头,“不用,我没事。” 沈肃不由分说,握住她没受伤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顾冬存耍赖坐在地上,小心翼翼道:“你肯搭理我,是不是说明原谅我了,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沈肃见她立马祭出无赖的嘴脸,心像一根绳,两端的自己彼此拉锯着,看着顾冬存期待的等着自己的回答,他沉默良久,才扯出一丝若有似无自嘲的笑,顾冬存似乎听到他嗯了一声,又似乎没听到。 沈肃道:“能走吗?” 顾冬存蹦了一下,示意自己可以走,但她并没有和沈肃去看医生,而是认真道:“我当你原谅了我的,明天我还会在老地方等你,还有这个……”她将一直安安静静没有哼一声的奶狗用纸巾稍微擦了擦,然后交给沈肃,“这个送给你。” 沈肃低头看它一眼,淡淡道:“我不要。” 顾冬存一愣:“为什么?” 沈肃:“我不喜欢动物。” 顾冬存见他视线漫不经心撇到奶狗身上,听到他的话也不强求,而是点头道:“也好,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你不要,就让它还留在这里吧,如果它有家,会自己跑回家的。” 不过顾冬存可以很确定,这是只被人遗弃的不要的狗。 她将奶狗放下,拍了拍手,笑了笑,“我走了。明天见。” 说完,顾冬存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肃见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视线中,才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围在自己脚边乱转的小狗,抬起脚避免踩到它,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