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雷了啊…… 孔谨言放下手机,有些头疼。 “怎么?小韵不愿意?”孔母洗了盘葡萄给他拿了过来。 “嗯。”孔谨言点了点头。 “这也难怪,老曲当年那事做的可不厚道,就为了那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剩下的话孔母没说,到底是有身份的,得注重言行。 “你爸也是,净找麻烦,这事你提过了就算了吧。不过老曲也是可怜,这几年头发白了不少,唉。”叹了口气,孔母出去了。 她是看着江韵长大的,小丫头乖巧聪明长的又好看,见谁都是笑眯眯的,院里的长辈哪个不喜欢她。可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又有谁能想到曲父会那么糊涂。 江韵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大概也只有曲家人自己知道了,他们只知道江韵离开了曲家,改了姓,再也没回来过。而曲父到底也还是没有再娶,那个女人依然没名没分。 都是一堆糊涂账。 孔谨言暗骂了一声,他知道江韵那娇气矫情的性子,她挂你电话没关系,可你如果真敢三四天不打给她,下次见面她就敢给你甩脸子。 这臭脾气也不知道谁给惯的。 孔谨言自嘲的拿起手机,又给她打了过去。 意料之中,没接。 孔谨言也挂断了也没再打,这个电话就意味着一个认错的态度,比发多少短信都有用。但这次一下子踩了两个雷,大概要过个很长时间,才能让她主动联系他了。 所以说他为什么要接这烫手山芋啊,那娇气包是个讲道理的吗?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他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也不帮她了,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了,一个人在那委屈。 这么一想,孔谨言心也跟着揪起来了,恨不得立刻回去看她。 而此时江韵在干啥呢? 孔谨言确实没猜错,这会儿娇气包钻了牛角尖,正在那伤心着呢。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不提也罢,可曲家那堆破事,孔谨言怎么会不清楚?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态度?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的过来了,她不提,他也不劝。 怎么那个女人一回来,和他一起吃了顿饭,他就眼巴巴的过来劝她回去了? 江韵狠狠蹬了一脚地面,让吊篮椅摇摆的幅度大些,心里埋怨道:果然还是旧情难忘吧,她那点委屈算什么,还是比不过人家的几句话。 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她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一次,大概又要少一个了吧。 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气恼之余还有点委屈,想哭。烦躁的把手机扔一边后,江韵干脆闭上眼,打算理一理思绪,这理着理着没理出个什么头绪来,自己倒是先睡着了。 江韵又做了一个梦。 这次倒是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出现,就是有个小团子,一直凶巴巴的看着她,不停的对她说教,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许,还吓唬她不听话就把她扔西山喂狼。 江韵是个听话的吗?更何况这小团子长的还有几分像孔谨言小时候,江韵更加不待见了。他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非要做什么,做完后还美滋滋的向他炫耀。 把那个小团子气的直跳脚,最后把她往西山一扔,走了。 过了好久好久,娇气包这才感到害怕,看着那小团子越走越远,半点也没有停留,立刻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掉了,也不敢再作了。可有什么用?人早走了。 这哭着哭着,没把小团子哭回来,倒是把自己给哭醒了。 江韵看了眼时间,六点多了,外面的天还亮着。空调温度开的有点低,这会儿还有点冷,江韵心里想着事,倒也没在意。 擦了擦眼泪,江韵琢磨着应该吃晚饭了,一会儿过了八点就什么也不能吃了。 以往这个时候,要么孔谨言已经做好饭等她了,要么就是他买了一堆水饺什么的放在冰箱里等她自己煮,左右饿不了她。 摸了摸肚子,想着孔谨言的好,江韵又有点心软了。 可到底还是埋怨的,怎么可能拉的下面子再去找他,只好自己在房子里找着,有什么能吃的。 她已经很久没回这里了,打开冰箱,不出所料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罐罐苏打水什么也没有。不甘心的又去厨房翻了翻,好歹给她找出了一筒荞麦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还没开封。 看来只能吃面了…… 洗了锅子倒好水放电磁炉上煮着,水烧的有点慢,江韵有些无聊。拿着手机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指尖在联系人那一栏划来划去,划了半天江韵最终还是拨了过去…… 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没人接,江韵隐隐松了口气,正想着再过三秒,还没人接就挂了吧,那头就已经接通了。 “楚楚?” “嗯。”应了声,江韵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本就是临时起意,这会儿自然无话可谈。江韵有些后悔了,要不随便找个理由把电话挂了吧?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那头隐隐可以听到几句说话声,声音有点熟,大概是在家。 “没事,嗯,你吃饭了吗?”换了个手拿手机,江韵有些局促。果然不应该打电话的吧,有点尴尬。 “刚吃完。” “哦。”江韵点了点头,又想起她看不到,只好又应了声。 “小泽今年已经是副院长了,楚楚,要不是你当年非要闹着去什么娱乐圈,你现在也应该和他差不多了吧?你看你进了娱乐圈又怎样,这么多年出名了吗?” 提到这个,故清婉就来气,若是没有天分那也就算了,可江韵从小就对医学感兴趣,大学上的也是医科,怎么一毕业却进了什么娱乐圈?二十多年心血一场空,古清婉怎么可能不气。 “这几年你也应该玩够了吧?找个时间来我这一趟,院里打算再招几个新人了。” “明年再说吧,我考虑考虑。”知道她的性子,江韵也没有拒绝。 “嗯,对了,最近家里阿姨包了点虾仁牛肉的馄饨,明天我让小泽给你送点过去吧,地址你直接微信发他就好,我这还有点事,先挂了。”到底还是亲生的,怎么可能真和她置气。 “嗯,谢谢妈,那个……”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水烧开了,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水汽氤氲。江韵放了把面进去,搅了搅,水又安静了,清汤寡水的面条在锅里翻滚着,看着有些可怜。 她早就没有家了…… 曲家,她是不会再回去了,那里早就不是她家了。 “权贵之家,无败类。曲家族谱,再无此人。”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障,如此狠毒。” “曲韵,这一次,你过分了。” “小韵,你再怎么讨厌我都没事,可他是你弟弟……” “楚楚,你糊涂啊!” 一场闹剧,像个笑话。 她那时候也是心高气傲,就这么简单的收拾了几样古清婉给她留下的东西,带着身份证就走了,自此以后,一步也没有进过大院。 权贵之家,无败类? 呵,笑话! 狠毒?过分? 她配吗?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哪里值得她动手。 弟弟? 一个见不得光的还未出世的私生子,也担得起她一声弟弟? 无聊!可笑!!荒谬!!! 没了曲家又如何,她永远是江南故家的外孙女,帝都孔少的心尖宠,四九城里人人尊称的楚楚小姐。 故家书香世家,世代清流,大舅从文,二舅从政,母亲从医,小舅从军。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哪一个不曾护她如珠如宝。 孔家权重,孔谨言自幼就是四九城里的太子爷,矜贵懂事,他的娇惯纵容足以护着她在圈子里横着走。 她何曾需要向他人妥协,还是向那个她根本看不上眼的玩意儿,简直笑话。 离开曲家后,她也确实醉生梦死了一段时间,最后被孔谨言带回了他的房子,再后来,她一时兴起,进了娱乐圈,演着别人故事里的贪嗔痴怨,爱恨情仇。过去的那些事,看的也就淡了。 江韵原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可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苏音也好,曲家也罢,都是她的心头刺,日日如鲠在喉,从不曾忘记。 面煮好了,江韵洗了个碗把它盛起来,大概煮久了,面有些烂,清汤寡水的看着就没什么食欲,江韵找了半天就找到一包盐,皱着眉加了点进去,尝了口,不出所料的难吃。 这特么简直不是人吃的东西! 空荡荡的房子里,灯火通明。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的吃着根本不好吃的面,热腾腾的水蒸气模糊了她的脸,熏的眼睛也水蒙蒙的。 一会儿想着孔谨言的话,一会儿又想到此时曲家其乐融融的模样,再吃一口手里清汤寡水的面,太难吃了!难吃到她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了。 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孔谨言也好,他们都各自有自己的家了,只有我是一个人…… 一个人糊涂的活着,一个人孤寂的死去,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哪有人会一直陪着你呢? 这个想法猝不及防的冒了出来…… 桌上的面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推开了碗,江韵捂着眼睛哭的肝肠寸断,却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今天的面,真的太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