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娇错愕地瞄了他一眼。 余光感受到那抹惊讶的视线,迟言耳根子微微发热,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前方的车流,心底却砰砰砰地打起小鼓。 撇撇嘴,黎娇重新低下了小脑袋。 黎娇没说吃什么,第一次请女孩吃饭的迟言也不知道去哪儿合适,发愁了好久也没想出什么结果,于是他去网上搜了一些餐厅,排除掉太正式的,再排除掉太随意的,最后,他选了一家评价比较高的,提前预定好了位子。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家餐厅装潢精美,环境优雅,上餐速度也很快,但唯一的缺点就是…… 这个氛围貌似……有点奇怪,不像是朋友间简简单单吃顿饭的地方,倒像是热恋中的男女朋友约会时喜欢去的情侣餐厅。 迟言轻咳了咳,视线不自然地转向一边,却恰好瞥到一对正甜甜蜜蜜给彼此喂食的男女,眼睛有些刺痛,他淡定的将目光转了回来,仿佛好奇般不经意地随口问黎娇,“你平时和男朋友约会一般都吃些什么?” 吃了好几天泡面的黎娇正埋头苦吃,闻言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我,我没有男朋友啊……” 她放下刀叉,耸了耸肩,遗憾地笑,“我成天不出门上哪儿找男朋友去啊,不过……” 听见这个转折,迟言的心控制不住地高高提了起来,连腰板都不自觉坐直了几分,对这个答案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坐在对面的小邻居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不过我倒是经常和朋友出去吃,有一家重庆火锅店特别正宗,哪天我请你去呀?” 她就是表示客气随口那么一说,迟言也没有回。 只是听见她说没有男朋友,他心里莫名轻松了不少,原来那天打扮得那么漂亮只是和朋友出去吃饭了。 悬在顶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平稳地落回了原地。 两个人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进食。 黎娇心痒难耐,平时一个人在家,她习惯了吃东西的时候看点视频。有些忍不住,她偷偷地点开一个最近很火的综艺节目,打开还没看的最新一期,边往嘴里放东西边专注地盯着屏幕。 迟言不由有些挫败,难道手机比他还好看? 他低头瞧瞧自己,白衬衫,牛仔裤,走出去说是大学生都有人信,不是说这是最能迷倒女孩的搭配么,他摸摸鼻尖,怎么感觉没什么效果啊? 网上搜来的果然就是不可信,他就查了两个东西,结果全都不靠谱。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还要冥思苦想找话题。她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他时不时地看向她,看她笑起来嘴边的小梨涡,他也不自觉跟着微笑。 这顿饭吃得倒也意外的和谐。 回去的路上,相比于来时的拘谨,黎娇稍稍自在了些,放松地交叠起双腿,匀称的小腿随着轻柔的音乐晃动,白嫩的足踝不时在迟言眼底划过。 也许是晚饭的氛围太美好,等待红绿灯的功夫,迟言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看向窗外,反而扭过头来看向坐在他右手边的小邻居。 这 一期有一个多小时,进度条还剩下20分钟,黎娇全神贯注地盯着发光的屏幕,连迟言看她都没察觉。 他大胆了不少,肆意地打量她。 因着低头的姿势,她修长白嫩的脖颈曲线被弯出了一道曲线,有一块突出的骨头形状,看着十分难受,他鬼迷心窍般伸出了一只手,慢慢覆在了上面。 她的脖子太细,他竟然轻轻松松就能将其半包在手心。 黎娇看基情看的正兴起,突然感觉到后脖子上传来温热干燥的触感,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转头望向他。 她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瞪着大大的眼睛,仿佛在问他要干嘛,明亮的眸子中反射出细细碎碎的光芒,比窗外缤纷斑驳的灯光还要璀璨夺目。 只碰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迟言立即把手收了回去,他故作镇定,以长辈的口气教训道,“别老低头看手机,颈椎会出问题的。” “哦……”管得还真宽。 黎娇只好乖乖收起了手机。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迟言发觉他的小邻居可能是有点不高兴了,回来的路上不仅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一眼都没看他。 原本的欢喜变成了淡淡的失落,迟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挽回,只好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视线平落在前方的人身上。 裸色短裙下露出长长的一截白腿,在车上她用包包挡住了,现在他就走在她后面,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费力地把目光从那双存在感太强的美腿上移开,继而落在裙子上,伞状的裙摆将勒紧的腰身衬得更细,好像他两只手围在一起便能松松握住。 鬼使神差般刚想拿出手去丈量一下,黎娇却到了家门口,回身要和他道谢。 两人的距离太近,她差点撞他怀里。迟言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如同虚虚的把她搂在怀里一般。 黎娇懊恼地仰头看他,唇瓣微张,喃喃道桥,“对不起……” 她怎么总是在大神面前冒冒失失的?难怪她总是被他教训。 又是这个表情,委屈又无辜。 黎娇今天画的是下垂式的狗狗眼线,看在迟言眼里,更加显得可怜巴巴的。 那双桃花眼里好似映着水光,里面装着的眼泪可能随时会顺着滑嫩的脸蛋流下来。 她这样子,既像在父母面前做错事的孩子,又像在和男朋友撒娇求原谅的小姑娘,他的心一点点变软,低头仔仔细细地瞧她,想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把她惹生气。 浅粉色的七分袖领口开的有些大,小邻居线条流畅的锁骨清晰可见。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从他的角度向下看去,甚至能隐隐约约瞥见衣服里面旖旎的春光。 迟言稍稍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把那张小脸看得越发清楚了。 黎娇出门前认真描画了一个少女约会装,裸粉色的眼影,淡粉色的腮红,粉红色的唇彩,娇艳欲滴惹人怜爱,娇娇俏俏粉粉嫩嫩地立在他跟前。 一种想把她揽进怀里哄她别哭的冲动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 多多听见了主人的脚步声,早就焦急地候在门口,然而等了半天,主人还是迟迟没有进来,多多着急地挠门,“沙沙沙”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悄然流动的暧昧气息。 黎娇低低说了声“再见”,迅速拿出钥匙躲进了屋内,留下迟言一人在走廊回味。 片刻,他恶狠狠地转头,瞪向门口那个不懂事的胖狗。 不好意思旁友,今天晚上你的牛肉干又没有了! ***** 和往常一样,泡开一壶龙井放在手边,迟言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沉下心来专心看手头的文献。 那些英文字母宛如一个个小精灵,跳跃旋转打着圈圈,最后,拼成了住在对面的那张娇艳脸蛋。 烦躁地耙了耙头发,迟言走出书房,在一片黑暗之中,静静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发呆。 第一次和异性单独吃饭,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与别扭,相反,感觉竟然还出奇的不错。 回忆起自己的种种反常,他皱起眉头,进行着艰难的科学思索。 他是理科生,他习惯于把生活中的各种问题归类处理,包括人际关系。学生,同事,陌生人,在他心里有着一套严苛而精确的相处原则与方式。 学生们对他再热情,他也只是他们的老师,学习上的问题,他会耐心而温和地帮他们解决,除此之外,他们心里想什么,怎么想,那全都与他无关,他也管不着;同事就是同事,彼此尊重,和平共处;至于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全然不予理会。 依照着这样的准则,他完全可以将所有的社会交往处理得很好很舒服。 但是他的小邻居好像默默地打破了这种平衡。 在他心里,偷偷地扎了一点根,悄悄地改变着他原来的生活轨迹,扰乱他的思绪,侵占他的理智。 她猝不及防地成为了他分类之外的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那么他们俩,到底算什么关系?如果只是邻居,他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完全不像他风格的蠢事? 迟言心烦意乱,胡乱揉着多多的软毛。 仿佛钻进了一条死胡同,越想越走不出来,迟言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逼迫自己释然面对,逼迫自己不再深入思考。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多多呼哧呼哧哈气的声音。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妈”,迟言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妈。” “儿子儿子!你蒋阿姨跟我说,下午看到你和一个小姑娘吃饭了,还说你们俩挺亲密的,据说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气质也好。”迟妈妈激动地像是天上掉了馅饼,语速极快,“哎呦儿子你可真是的,这是好事,还瞒着妈妈干嘛?进展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妈妈给你参谋一下啊?” 一个又一个问句炮弹一样接连砸来,迟言听着电话那边颇为咄咄逼人的架势,迟言一语不发。 他当初就是受不了他妈妈每日的催促逼婚,才逃到了国外想找个清静,没想到到那边还不到三个月,乔叔叔便找到了他。 乔叔叔从小看着他长大,和他爸爸又是故交,他实在没办法拒绝,无可奈何地从研究所回到了国内。 迟言有些头疼,他揉揉眉间的褶皱,无奈地解释道,“妈,只是普通朋友,您别听蒋阿姨乱说。”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你会和人家吃饭?叫你和我吃饭你都老大不乐意,和别的小姑娘倒是吃得兴高采烈的。” 他眉心缩的更紧,长长唤了一声,“妈……” “哎呀,好了好了,妈逗你呢,你有女朋友妈还能不高兴嘛?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呀?” 迟言差点顺嘴接道,“到时候你可别吓着人家。” 幸好王女士没给他留下回答的时间,继续说了下去,不然他今天晚上铁定别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