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城旁边的一个小小县城，地方不大，但胜在靠海，前几年县城开发了一系列旅游项目，县城建设得非常漂亮，现在落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景色很美，不少游客过来这边旅行。

姑姑家在海的反方向，是一片老旧街区，在这里，这样的街区并不少见，穿过嘈杂的街巷，鹿怀诗走进小区。

树荫下坐着好多老人，爷爷们围在一起下象棋，奶奶们穿得厚厚的坐在石头上聊天，看到鹿怀诗回来，张奶奶笑眯眯道：“小诗回来了。”

“张奶奶。”

张奶奶点了点头。

旁边的人看着鹿怀诗的背影，推了推张奶奶的胳膊：“这是老鹿家那小孩儿吧？”

张奶奶：“嗯。”

“长得跟她姑姑有点像。”那人啧啧两声：“听说他家之前还有个小孩儿……”

张奶奶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便止住话头，转而问：“你见过吗？”

张奶奶看着远处：“嗯，见过。”

打了招呼之后鹿怀诗走进单元门，拿出钥匙打开姑姑家的门。

“姑姑？”鹿怀诗站在门口换了鞋：“我回来了姑姑。”

一进屋就看到一个四方的麻将桌摆在客厅正中间，颜色还挺新，应该是姑姑刚买的，鹿怀诗又唤了几声，没有人应，把行李放好，到厨房和卧室看了一圈，都没有，大约又是出去打麻将了。

忙活了一上午有点累了，鹿怀诗到房间里躺了一会儿，没睡着，拿出手机来，最下面有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应崇。

“学姐，这几天小鸢想要排课，有时间吗？”

“我回家了，”鹿怀诗回复道：“过两天可以吗？”

“可以。”应崇说：“已经到家了吗？”

“嗯，到了。”

“大约什么时候回来？我过去接你。”应崇说。

鹿怀诗半天没回复，很久之后应崇才收到一条说：“不用了，回去我告诉你。”

鹿怀诗并非刻意不回他，而是说完那一条之后姑姑回来了，还带回来好几个人。

都是和姑姑差不多年纪的，有男有女，鹿秀红染了一头暗红色的头发，烫成小卷，用一个大的鲨鱼夹夹着，额前留下两缕，尖声招呼他们进来。

鹿怀诗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这么多人愕然了一下：“姑姑——叔叔阿姨好。”

鹿秀红回头：“哎呀你怎么回来了。”

鹿怀诗：“今天放假。”

鹿秀红：“快去，给你叔叔阿姨们倒水。”

后面的人看到鹿怀诗，纷纷问道：“这是你家小侄女儿？”

鹿秀红低着头：“是是，进来吧快点进来。”

他们有的换了鞋，有的不太讲究的就直接进了，进来之后自然而然在麻将桌前坐好。

鹿怀诗把水一一放好，鹿秀红说：“来吧，今天玩儿多大的？”

大约是没她什么事儿了，鹿怀诗又回了房间，回复了应崇“不用了”那条信息。

外面的麻将打得热火朝天，麻将机不需要手动洗牌，没有稀里哗啦的声音，只有麻将牌敲桌子，和众人的嬉笑声。

姑姑大约是赢了钱，她的笑声最大最尖，唯一的男人似乎一直不断的在抽烟，鹿怀诗关着门，还是有不少烟味流窜进她的房间。

鹿秀红那边玩得正开心，她没有赢钱，反而全场属她输得最多，她从不计较这些钱，吆五喝六的还是一通乱打。

“你这是一双，怎么全都出了？”

“啊没看到没看到，过了过了。”

“这下面都有三颗了，你还单砸这颗？”

“哎呀就看它顺眼了，就想砸它，怎么着吧。再来，重新来，来该给你多少钱。”

说话的那人扁了扁嘴，眼睛往关着的房门上瞟了一下：“人家老鹿有钱，就那小侄女，可能挣了。”

鹿秀红认真研究着手里的牌，没说话。

“那可不，之前不都说了，就老鹿不差钱，输了赢了都不恼。”

场上唯一的男人笑起来：“老鹿赢过吗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起来，鹿秀红说：“你们可别埋汰我，我可都记着呢，当心我胡你们一把大的全都赢回来。”

“哎呦你可先看好是不是诈胡吧，还全都赢回来，你够本儿都难吧。”

“她小侄女再能挣又怎么样，还不是都挣我们兜儿里来了。”

“就是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鹿秀红抿着嘴笑，“别贫了，抓紧打抓紧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胖女人道：“你小侄女这会儿才到家，吃没吃饭呢。”

鹿秀红看了门一眼：“不知道。”

“现在这孩子一般都不爱吃早饭，估计中午也没吃。”

鹿秀红：“没事儿，不用管她，自己饿了就出去吃了。”鹿秀红想起什么：“哎？一会儿咱们玩儿完也出去吃吧。”

胖胖的大妈一边码牌一边说：“没钱。”

“我请客。”鹿秀红说：“吃鸭舌吧，旅游景点旁边新开了一家，咱们一块去吃。”

男人小声道：“带不带你侄女啊？”

“咱们去吧，”鹿秀红笑了一下：“她不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