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1 / 2)感同身受首页

第七章

鹿怀诗没有睡好。

噩梦像是魔鬼一样缠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色彩纷杂的光线忽明忽暗,所有感官都被放大,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她不断向前奔跑,又不知道自己将要奔向哪里,仿佛总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断往远方走去,她好想问问那是谁,将要去何处,可一只冰凉干燥的大手死死攥着她的喉咙,她发不出声音。

这究竟是哪里。

她到底该做什么。

周围响起迷蒙的带着回声的声音,像是蝉鸣,闷闷的刺耳,小小身影愈行愈远,鹿怀诗已经奔跑到透支,却依然走不出这个黑暗却又五彩斑斓的牢笼。

你别走。

恐惧的感觉像一张网,将鹿怀诗牢牢捆住,她看着那个逐渐消失的身影,汗毛倒竖,浑身冷汗。

这时候蝉鸣中间混杂进人声——好像是人声,鹿怀诗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分辨不清。

“老师的家人前两天走失了。”

“你说老师该有多么伤心啊。”

“好像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走失家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是不是超级超级痛苦?”

声音好熟悉,可是梦里的鹿怀诗怎么想不起是谁。

直到最后,她的那句“走失家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一直萦绕在耳畔,不断不断的重复,回声都叠加在一起,已经分辨不清究竟说的什么,只是音量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刺耳的尖叫,终于划破鹿怀诗的牢笼,她猛地睁眼。

黑暗里的寝室是起伏的重呼吸声,冷汗出了一身,口渴得像几天没喝到水似的,摸到床边的水杯稍微坐起来喝了一口,普通的水杯并不保温,一大口凉水下肚,冰得喉管都跟着疼。

睡意全无,鹿怀诗揉着太阳穴精神了一下,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五,她还有三个小时就该起床了。

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想想自己周六在机构里一整天的课程,鹿怀诗咬咬牙还是躺了回去,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朦朦胧胧的过了三个小时。

持续性失眠让鹿怀诗的精神非常不好,脑袋里像有一只闷闷的大鼓,一跳一跳的疼,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蜡黄,黑眼圈很重,她才二十二岁,眼袋就已经大得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鹿怀诗用刚买的气垫稍微遮了一下,又难得的涂了口红,看着气色像是个正常人了才出发去上班。

她平时的课很少,学生们都要上学,工资全靠周末支撑着,所以工作量非常大,几乎就是一节课接着一节课,手指弹得快要起茧,终于送走六点钟的学生,跟家长聊完孩子联系情况,鹿怀诗翻开自己的课表,最后一节课赫然写着应青鸢的名字。

她现在居然有点庆幸今天有节家教课,至少在路上还能休息一会儿。

出了门才知道外面阴天,鹿怀诗在心里骂自己傻,永远想不起来带伞。

一整天的疲惫在上了公交车之后全部爆发,也许是天阴的缘故,公交车上人很多,挤得鹿怀诗站都站不稳,她一只手死死扣着把手,另一手抱着自己的包。

包里有钱和手机,比她性命还重要。

人多,车上弥漫着不通风的难闻气味,身上也像潮湿发霉了一样,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失眠外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胃在此时开始作祟,翻江倒海起来,一阵又一阵的酸水往上返,鹿怀诗咬着牙控制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在公交车上吐出来。

终于,在建水站下去了不少人,车上终于松快一些。

鹿怀诗依然很难受,靠着一个扶手勉强支撑。

一个好心的老人家拉了拉她的手:“姑娘,是不是不舒服啊?小脸煞白呢。”

鹿怀诗不敢说话,她满嘴的酸水,摆了摆手,我没事。

老奶奶下一站下车,把座位让给鹿怀诗,鹿怀诗实在撑不住了,道了谢之后坐下,此时胃已经疼得她满头冷汗了。

应青鸢的家住在大学城附近的别墅区,公交上的人越来越少,到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鹿怀诗知道自己容易低血糖,在包里常备着香肠和面包,她坐下之后吃了一点冷冰冰的面包,好容易才咽下去,胃痛稍微减轻一点点。

至少可以忍了。

应青鸢的一节课课时费实在太高,她不舍得请假耽误。

终于到了别墅,是应崇给她开的门。

“学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鹿怀诗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看上去有多糟糕,让应崇这么大惊失色。

“我没事。”

应崇虚虚扶着她,给她扶到书房:“小鸢还没有回来,她出去玩了。”

“哦……”鹿怀诗已经没有力气追究应青鸢的迟到了。

“你在这坐一下。”应崇扶着她在沙发上坐好,出去拿了一条空调被过来。

鹿怀诗摆摆手,刚想说不用了,就被应崇强行捉住手腕放下,把空调被盖在她身上,然后转身去把暖风打开。

“我没事,你不用这么……”

“好好躺着,”应崇的语气难得强势,他似乎隐忍着什么,喉结上下动了动:“你看上去很不好。”

“我真的没事,小鸢什么时候回来?”

应崇垂下眸,有些低落的样子:“电话没有接,微信也没有回,司机跟她在一起,不用担心。”

“那我什么时候上课?”

“我一会儿再联系一下她。”应崇说:“你等一会儿,我在熬鸡汤,马上就能出锅了。”

应崇出去之后轻轻关好门。

暖风起了作用,房间里十分温暖,手和脚很快就暖过来了,萦绕着的淡淡檀香味道安静宁神,沙发是根据人体工学设计的,角度撑着身体十分舒服,疲惫的感觉陷入绵绵的柔软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下雨了,雨点落在窗外苍翠欲滴的树叶上,被厚重的窗户过滤掉一部分,只留下叮叮当当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