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羽轻瓷这种,从小就饱受中伤的孩子来讲。
过往的经历,无论是好是坏。
都很容易让她形成路径依赖。
许慕白的话,瞬间让她联想到当年发生的事情。
她自小就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
都与她无关。
即便是被他人偶然提及,也不过是恶意地调侃。
她应该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他和当年那些人的目的一样,只是为了看她的反应。
一旦她表露出欣喜或者娇羞。
就会被大肆嘲笑。
因为这会暴露,她对自己的认知。
或者说,她可笑的幻想。
许多人都说,只要不伤害到别人。
幻想是无罪的。
可是一旦被揭露出来,那些无形的虚妄,就会变成一道道劲鞭。
将抱有幻想的人,抽打得遍体鳞伤。
她记得自己当初,哪怕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可还是会被他人误以为,她是相信了那句调侃。
最后沦为众人的笑柄。
羽轻瓷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涩声对许慕白说道:“我知道,我是怎样的。”
许慕白对他人情绪的感知力,极其微弱。
他此刻觉察不到她的失落。
只当她相信了他的话。
他仍旧轻捧着她的脸,对她温柔地说道:“小精灵,现在我可以帮你洗澡了吗?”
羽轻瓷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称呼。
但见他执意要羞辱她。
也就不再同他争辩。
她想,等被他杀死之后。
他仍旧会看到自己身上,那些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伤疤。
早一刻或晚一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有些木讷地对他点了一下头。
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具尸体。
任由他触碰。
许慕白仔细地为她擦拭着身体。
他看得到她身上的疤痕,也感知得到那里和其他的肌肤不同。
不过并不是从触感上得知的。
而是,从她的反应感知到的。
因为他每碰一下,她都会躲闪。
他没有痛感,也不知道这种东西,会给人带来怎样的痛苦。
他轻抚着她侧肋的伤疤说道:“现在,还会疼吗?”
尸体是不会说话的。
所以,羽轻瓷并不准备回答他。
她现在只想他能快点动手,让她能够没有痛苦地死去。
许慕白见她并不回答自己。
也就不再问她。
只是在触碰到那些疤痕的时候,会愈发轻柔小心。
在帮她洗完澡后,他拿出自己的衬衫来给她换上。
在帮她系纽扣的时候,他的手忽地停在了第二颗纽扣的位置。
他轻轻按住她的颈,一路向下轻贴在她的后背:“阿瓷,不要驼背。”
羽轻瓷就算再把自己当成尸体。
可她毕竟不是。
所以她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许慕白用吹风机帮她吹着头发。
她的头发不算短。
所以,耗费的时间有些长。
羽轻瓷觉得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等他做好这一切之后,应该就会给她吃安眠药了吧。
她沉默地想着,也不知道,自己的死会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希望不要被人发现吧。
她想悄悄地死。
不想给别人带来任何的惊扰。
许慕白帮她吹好头发之后,果然给了她两粒安眠药。
还有一杯温水。
她看着这两粒药,有些不安地说道:“会不会,有点少?”
羽轻瓷害怕等许慕白动手的时候。
她因为药效不够,疼得醒过来。
那就很痛苦了。
许慕白觉得安眠药这种东西,不能多吃。
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对她说道:“不少,吃吧。”
羽轻瓷没有想到,他连安眠药也这样吝啬。
可她真的很怕疼。
所以,她对他祈求道:“再给我一粒吧,我想睡得沉一些。”
许慕白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很有原则:“不行。”
羽轻瓷没有办法,只能吃下这两粒。
她对他恳求道:“你一定要等我睡熟之后,再碰我。”
他一口答应:“好。放心吧。”
或许是原本就不怎么惧怕死亡。
她很快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许慕白为了试探她有没有睡熟,还在她耳边轻轻地喊了几声她的名字。
等确定她不会轻易地醒过来之后。
他将她抱回了卧室的床上。
然后将被子替她盖好,希望她能睡得舒服一些。
羽轻瓷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做了好多奇怪的梦。
其中最离谱的就是,梦到了自己死后的场景。
妈妈和姐姐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反倒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唯独有一个人坐在地上,哭得像一个傻瓜。
起初她看不清那人是谁。
后来发现,竟然是许慕白。
好奇怪。
明明是他杀的她,可他却哭得那么伤心。
而且,她不觉得自己的死,有什么可伤心的。
她上前戳了戳他的肩膀,蹲下来说道:“你不要在这里哭啦,好丢人的。请让我死得安静一些。”
许慕白好像听不到她讲话。
仍旧埋头哭泣着。
她觉得劝不动他,就没再劝他了。
可就在她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许慕白裂开了。
不是有丝分裂的那种裂开。
是身上的肌肤一寸寸地裂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羽轻瓷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