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说话,永远不要只说一半。
关山月又仰起头,像是修行的小猫在吸收月之精华似的,回她道,“我也喜欢。”
喜欢月亮。
阮秋迟见她笼着朦胧的光晕,眼里捉住了月光,小心翼翼地将画面藏起来,她才又说,“那我们差不多回去了?”
阮秋迟虽然还是不想回家,但是她妹妹真的该睡觉了。
到了家,关山月推开门,一眼看见关苍海窝在沙发上,她抬头看了门口一眼,拿茶匙搅了搅茶水,才说,“怎么这么晚。”
关山月放下书包,其实里面没装什么东西,在她一旁坐下说,“和朋友去散步了。”
关苍海像是听到了什么很稀奇的事情似的,挑了挑眉,右边的小痣跟着动了动,“哦?朋友。”
“你什么意思啊,我也有朋友好吗?”关山月哼了一声,看见她腿上盖着的那本书,封面是黑色的,印着金发女人和黑发女人,中间的英文是“CAROL”,她好奇地拿起来翻了翻,“你在看什么书?”
“小孩子不能看的书。”关苍海任她拿走这本书,只是偏过头看她,暖黄色的客厅灯光照在她身上,校服的领口因为低头而落下一截,露出她的锁骨。
这本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同性小说《卡罗尔》,也叫《盐的代价》,但她不怕她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怎么全是英文。”她果然看不懂,于是放下这本,越过她去拿另一边的两本书,她的手撑在她另一侧,又像桥似的。
关山月又闻见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味道,关苍海没有动,像是凝在松树上的水雾。
她翻了翻,这本是《第二性》,那本是《梦的解析》,这都是些什么啊,她坐回去说,“你不应该看财经频道的那些秃头吗?”
“……”
关苍海不理她,继续翻看起那本“CAROL”,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关山月想,像圆规的两只脚。
她一手扶着书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书页,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碎发微微挡了些的精致侧脸泛着暖光,面上是沉静的神色。
关山月愣了片刻,忽然吵她,“喂,你身上到底为什么有松树的味道?”
她顿了顿,看她一眼,“有吗?”
关山月点头,她便将正翻着书页的手举到面前,指尖似是透着光,她闻了闻说,“没有。”
关山月凑过来,小犬似的也闻了闻她的手指,说,“手上没有。”
她凑到她脖颈,温热的吐息绕过来,“在这里有。”
关苍海目光暗了暗,抬手按住她的脑袋说,“别靠我这么近。”
她猛地被一按,差点“噫”出声,像是被人提着后颈一样不敢动,视线都压了压,只看见面前的关苍海微启的唇,锁骨随着她的动作更为起伏。
关山月像是炸毛猫一样抬起眼睛瞪她,刚想脱口而出“明明你上次都抱我来着居然还叫我不要靠你那么近你这双标狗”,但在她充满威胁的目光下硬生生闭嘴了,只敢在她手底下嘟嘟囔囔这样子。
关苍海放开她,撩了撩长发,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好了,不要再说了。”
她的意思是让她安静一会儿,关山月哼了一声,站起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再怎么弄出动静关苍海也不理她了,十一点半的时候她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山月靠在床头,正准备睡觉,突然看到桌边日历上,5月28号画了一个红色的圈,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这个圈画得非常不圆,线条很抖,关山月回忆,她记得自己没有画过圆圈,好像是外婆画的来着。
那时候外婆一边说,“要好好待你姐姐不要惹她生气,她以后是要帮你搞好工作的嘞,姐妹要一条心啊,以前老纪家……”
后面的太长她不记得了。
她觉得简直莫名其妙,一句话都听不懂,不过好像外婆那时候圈了一下日历又说,“她生日要记到来,给人家庆祝一下……”
对了!是不是她的生日啊?关山月瞪大眼睛,也就是三天后?
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关山月有些束手无策,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准备,毕竟她自己的生日也只是外婆给她买个大蛋糕,许个愿,一岁一岁就这么过去。
她揉了揉长发,应该……买蛋糕扎气球送礼物,就可以了吧?
但是送什么礼物好呢,她的钱已经被收走了,每天只有关苍海给她发放固定的物资,勉强足够养活自己。
送书吗?关山月想了想,那本英文书写的是什么呢,她上千度搜了搜“CAROL”,翻了好几个才看见那个封面,赫然看见介绍里写着“上世纪五十年代同性.爱情小说”
同性。爱情。
关山月一下被搞蒙了,原、原来关苍海好、好这一口吗?
不不不,她摇摇头,看这个不一定是这个啊,她又想起唐秋和秦夏,但是是这个也没什么不好啊。
可是、可是,同、同性之间要怎么才能?